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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会,爬虫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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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我转身,你总要唤我回头。 大虫: 三月的周末,下午四点钟,我在SOGO百货门前,涌动的人群中,很快就看见,耸然而立的,你。 午后有很好的阳光。 几乎是同时,你也看见我,隔着拥挤的车道。 聚拢的眉舒散开来,你做个手势,叫我留在原地,你从人群向我走来。 (我在这里,等你寻来。) “哈啰。”我说。 是敏感或是错觉,你像瘦了一些。 “真好。”你灿然眼光迅速将我灼了一遍:“你精神不错,气色也好,感冒全好了吧?” “是啊。今天状况很好了,前两天录影时还打瞌睡呢,差点毁了一世英名!” “真的?”你笑,好像这是件值得嘉许的事似的。 坐在冰淇淋店,应付着堆累起来的丰盛冰淇淋。你说: “这次去美国竟然没有时差问题,大概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终于,还是要谈判的。假若你不谈起,我便不问。怎么问呢?她签好字了吗?事情都解决了吗?再也没有瓜葛了吗? 这些话,简直是说不出口的。 你告诉我,在律师的协助下,事情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当她上班时,你回到房子去收拾东西,发现家具摆设全换了样,你的物品全堆在一个房间。 “我像个租约到期的房客……她是下定决心重新过日子了,这样很好。我们很有礼貌地交谈,她变了很多,我想我也是。签字那天,她穿得很正式,因为要去参加美国老板为她晋升而举办的party……” “很惆怅。哦?” “也不是,只是觉得……说不上来。其实,我希望事情是这样的。” “结果,她的表现好得超出你的想象?早跟你说过不可小觑女人的潜力啦!” “我从不敢小看女人的能力。” 你说,在美国共有的房子、存款、基金等等,全部留给她了,虽然不能补偿她曾经有过的不快乐,却也是一份心意。 “现在,我是一个身无恒产的三十五岁男人了。” “年轻人。”老气横秋的,我说:“人生七十才开始,三十五岁只是小孩儿呢。你看看,多少了不起的伟人,都是白手起家的。怕什么?” 顺手抄起账单,我说: “冰淇淋我请客。” “喂,不需要。”你忙伸手。 但,我已经跑到柜台边了,你一面无可奈何地笑,一面拿起我遗落的外套。 黄昏以后,有些寒凉,你帮着我穿上外套。 “想吃什么?帮你接风。” “我想想。” 穿越街道骑楼,与人们摩肩接踵,我们却没有走散。 你靠近来问: “想好没有?” “蚵仔面线。” “蝴蝶。”你好像有点认真:“我没有破产。” 我靠你更近: “可是,我在美国就想吃,已经想好久了。” 你立即软化下来: “去找炯仔面线吧。” 我们在一条小巷子里,好容易找到面摊,载欣载奔落了座。 我把手掌摊在你面前,很专业地: “先生!请参考一下我们的MENU……要不然请小姐点菜吧?” 我仔细看了看手掌,嗯,菜单,向你询问:“招牌菜,蚵仔面线吧?” “很好。”你说:“再好也不过了。” 蚵仔面线热腾腾送上来,你递筷子给我时间: “可以再看看菜单吗?” “菜单?”我想了想:“老板收走了,叫老板拿来吗?” 我们一齐抬头,望向魁梧黝黑,手臂爬满刺青的老板。 “不用麻烦了。”你低下头,专心地:“吃面吧。” 吃完面,我们沿着街边橱窗,漫无目的地闲逛,你问起我在美国的生活。 啊,探人隐私。 不能说的就不要说。 “没人探问的隐私就没有价值了。” 我告诉你,去Shopping,看小说,读食谱,堆雪人,顺便养一条蛇。 “养什么?蛇?你以前说喜欢喝蛇汤,可没说喜欢蛇。” “是啊,最近对爬虫类感兴趣嘛!很恐怖吗?” “还可以,接受。” “不要勉强啊。” “不会。其实,也蛮可爱的,你养,就蛮可爱了。” “不养蛇的时候,就和一个非常仰幕我的爬虫类男人一起玩。” “约会?” “不是,只是一起玩。” “哦,一起玩……他很年轻,充满活力?” 你含笑地,知道我的小小爬虫类是谁了。 “没错。而且热情洋溢。” “可是,”你还是有点困惑:“他跟蛇在一起,不伯危险吗?” “别担心,我安排得很好。” 直到送我回家,告别之际,你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条蛇,没带回来吧?” “我随身携带。” 雷达似的,你将我扫视一遍,不能置信地:“你把它藏在头发里吗?” “不对。”我说:“继续猜吧。” 当我转身,你唤住我。 (每一次我转身,你总要唤我回头。) “今天看到你真的好高兴。看到了一些,新的,奇妙的东四。” “是什么?” 你摇摇头: “是我的秘密。我只想说,真的是幸会了,蝴蝶。”我微笑地注视你,优雅地点头致意。 这其实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幸会了,大虫。 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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