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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感冒的缘故(2)


  “没有,我最小了。”

  “还好,如果有妹妹,不是得叫春药了?”

  “对呀。”小春芍天真地回答。

  一旁的春花当下翻脸,扯了春芍就走。

  “哎哟,她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太严肃了吧。”卓羚还发表评论。

  “你趁早跟她保持距离,太不正经了。”春花后来郑重警告。

  小春芍已长成一个女人了。当过年前结婚旺季来临,她是春花最好的助手。

  中午,和学生约在台北城最高的建筑物聚餐,在楼下集合完毕,独缺一个湘湘,异口同声,大家都问欣树。

  “我不知道,她说可以自己来。”

  等了几分钟,大家决定上楼去等,欣树要在楼下等。

  “湘湘没有方向感,我等等她。”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小时,他们走来时,一前一后,湘湘满脸愧意和讨好的笑,欣树的脸色僵臭。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老师!对不起!下次不敢啦。”

  “饿了,去吃吧。”我说。

  湘湘也不招呼欣树,挽了个女生,拿菜去了。欣树除下背包,闷闷地坐下。我猜得出,他又急又气,必然责怪了湘湘。

  “喂。”我唤着坐在对面的欣树:“今天的甜点不错哦,多吃点,心情就好了。”

  他打起精神,指指我的碟子:

  “感冒不能吃这么油腻吧?”

  “你再不去吃,我全吃光。”

  他笑着,向自助餐台走去。

  我看不出还有谁比欣树更关心湘湘,还有谁比欣树更令湘湘在意。但,湘湘曾在情感上选择了另一个男孩而不是欣树,尽管那段恋爱相当短暂,而欣树是在意的。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就只是朋友而已。

  (他们是怎么掌握那幽微的情意的?)

  下午,和大学同学顾盼盼约了碰面,她替杂志社作采访。有一段时日没见,她的模样有些不同,像是少了一直以来拥有的天真和快活。

  “顾伯伯的事,太突然了,我很难过。”

  顾伯伯是艺术界重要的研究论述者,他的风采魅力与对学界的贡献,同样非比寻常。我在报上看到他心脏病猝死的消息,立刻想到深度崇敬父母的盼盼,情何以堪?

  “一年半了。”她的双眼干燥,表情也是,看不出忧伤,有的仅是紊乱:“我到现在还不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盼盼。顾伯伯那么疼你,你得好好过日于……”

  “是呀。他疼我。”她用力点头:“全世界都知道他疼我,却没有人知道——他诳了我一场。”

  我看着她,不明白这话,也不能搭腔。

  “原来,他有另一个女人,他一天也没受过我妈,他到死都爱那个女人。以前,我一直怪妈妈,怪她无理取闹,疑神疑鬼,怪她的庸俗和浅薄,怪她没能让爸爸快乐。爸爸刚死的时候,我还这样怪她——”

  “名人都会有很多不可靠的传言,你不要听了就信了。”

  “我真不愿意相信啊!可是白纸黑字的信,我爸亲笔写的日记、札记和情诗……他走得太急.来不及处理。我整理他的身后的遗稿,一封封,一件件,全明白了。”

  于是,我知道了盼盼的紊乱,她自小架构的宇宙崩覆“你跟顾妈妈说了?”

  “没有,我替他锁了起来,我不能让他的声誉受损。

  我连启明都没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看他的岳父。”

  “你一个人背,压力太大了。”

  “看到你,我忽然忍不住了。那个女人,是你知道的,也最喜欢的。”

  “谁?”

  “你猜。我父亲的情妇,当然不会是平凡的女人。”

  一个形影猛地撞进脑海,那个舞蹈家、诗人、摄影家……难道竟会是——

  “史俜兰。”

  果然是她。

  三十岁以前,舞蹈界的闪亮之星;退出舞蹈界,以诗样的甜美温醇写作,又创佳绩;三十七岁那年,忽然抛下已成功的一切,往不可测的世界深度走去,如今已成国际知名的摄影家。三年前吧,我和盼盼还结伴去看史愕兰的摄影展。

  “可是,她已经离开台湾,在国外旅行好多年了,怎么还会……”

  “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不管她到哪里去,她从来没有一刻离开过我父亲,她的心。”

  “盼盼,你恨她吗?”

  “我不能原谅他们。”

  “可是,他们并没有在一起,顾伯伯还是留在你们身边了。”

  “很滑稽。他留下来,只是要印证他们的爱情不会被时间空间阻隔,永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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