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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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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这是什么原因……”张宝陷入长考,半年来第一次用大脑,“我想这跟专业素养有关。” “什么?” “你回想我们参加的这些派对,女性的职业很多样。有女工、有总机、有经理、有医师。有的在工厂做事,有的办公室里有自己的浴池。但男性的背景就很单纯,他们一概是外商的中级经理,衬衫领子上有两个扣子。你从没在这种派对上遇到……好比说,当警卫的男士。” “嗯……”我深思。 “我们碰到的女性虽然职业不同,但有一点却很一致,那就是她们都很美丽。男性虽然背景类似,但外形就参差不齐。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我的眼睛慢慢张开,好像揭发了一个大阴谋。 “没错,”张宝替我说,“主办人对女性的要求,只要漂亮就好,因为来的男子不会在乎女生托福多高,会不会分析思科的股票。反而职业平凡的女生,给他们的压力较小。谈话可以只谈皮毛,不会识破他们老用的那几招。但是主办人对男性的要求,则是公司和头衔要罩。头衔是英文缩写,工作内容没人听得懂最好。因为来的女子对男子的社会地位十分计较,你赚的钱绝对不能比她少。” “天啊,这是……” “一种沙文主义。男人重脸不重脑,大家都已经知道,所以这部分还不可怕。真正可怕是,女人这种沙文主义更微妙,你被歧视了还不知道。她们不重外表,似乎境界很高。但她们会盘算你能不能依靠,车子房子这些基本需求会不会少。像男人一样,她们把你带出去时也想感到骄傲,让她的朋友赞美她真会挑。在这种派对中,男人选女人像在买面包,外表的色香味最重要。女人选男人则像在买股票,你必须要有题材可炒。” “不,我不信!女人怎么会这样?她们不是比男人更重视内涵和情调?” “你是在讲30岁以前的女人。30岁以后的女人都很实际,因为她们生理上已经开始拉警报。交往是为了要结婚,没人有空跟你穷耗。你想和她午夜情挑,她只想看你们婚前的健康检查报告。她们要确定你的工作能让一家吃饱,小孩能去上美国学校,身上随时有大笔现钞,瑞士银行的账号记得很牢。” “好险你告诉我,最近我在考虑要不要辞职去当艺术家,因为我认识的女人都说有才气的男人才有味道。” “千万不要掉入圈套。除非你的身价像梵谷一样高,而就算梵谷也是死后才被当成宝。” “可是电影中常演美女嫁给了穷男人,只因为他能让她发笑。” “除非你能每天不停耍宝,半年后还有新花招。” “我只会讲两个笑话,女人听了后都说时候不早。” “那你还是努力培养自己的专业素养。” “到底什么工作最能得到女子的青睐?” “那些乍听之下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企管顾问、投资银行家、系统分析师、基因工程师……” “我怎么懂那些。” “那你就保住你的工作,不,保住还不够,你必须在专业上有杰出的表现。你赚的钱也许不用最高,但表现一定要最好。你可以失败,但必须不屈不挠。你可以是赌徒,只要你输赢都拿得出现钞。你可以是杀手,只要你开枪的手不会动摇。你可以是江洋大盗,只要你让警察抓不着。你可以在巷口卖膏药,只要它真能将所有的隐疾治好。没有女人会尊敬没有专业素养的男人。如果你做业务,每个月都达不到销售目标,她会嫌你个性软弱或口才不好。如果你是作家,每天窝在家里摇头晃脑,她会嫌你写的东西一定不畅销。” “但是我如果花很多时间把专业弄好,哪有时间陪她们?” “喔,这不重要。你没听过日本男人如果下班后立刻回家,老婆反而会觉得羞耻。”我突然开窍,决定明天上班要提早。可以考虑读夜校,学一学最新的电脑技巧。我要培养专业素养,把我的身价提高。 “LS2504” 上礼拜张宝带我去派对,我打破了好几个茶杯。 “你怎么了?”张宝问。 “我还是想着薇琪。”是的,想她喜欢的Billie Holiday,星期六下午阴暗的客厅,你们各靠着一面墙壁,伸长腿,脚趾对脚趾地听。三小时不发一点声音,脚趾间却说了千言万语。想她脚趾上的指甲油,两小时的作品。脚趾间夹着棉花,棉花露出满足的表情。她是如此专心,甚至不准你站起来搅乱四周的空气。想她逼你吃绿色的花菜,打汁时不准你躲开,威胁你不喝就别想做爱,你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就吐出来。想她在你生日那天快递给你一个望远镜,下午三点叫你隔着民生东路看对面17楼的公司的lobby.她站在落地窗前,对你慢慢撩起上衣。想你们约定那晚第一次上床,你千辛万苦弄到一颗威而钢。你和所有朋友深谈,他们帮你列了一张清单。她把头发挑染,口红的颜色特别淡。你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的脸苍白得像一碗豆浆,你紧张得一下子喘不过气,咳得肺都往上移。你解开她的睡衣,里面竟然有一张3M的Post-it,上面是一则黄色笑话,你笑得跌倒在地。想当她搬到新家,屋内什么都没有,第一件事却是去诚品买食谱,照上面的指示买原料和厨房用具,前后花了八小时,只为她坚持要亲手做东西给你吃。你吞到嘴里难以下咽,却说这是我吃过最棒的海鲜。想她在去纽约的飞机上打电话给你,老板正和你讨论思科股票的本益比,她告诉你此刻正飞过你们去过的斐济,你对老板说对不起我要接这个手机。想你们在斐济的阿库拉小岛,两人各坐着一具拖曳伞飞上天,风把你们越吹越近,近到让你能迅速亲吻她,然后两支伞缠在一起,你们一起掉进海中喂鱼。想起她到纽约后传真给你一张白纸,右下角写着蝇头小字“没有你的在纽约的我”。你在办公室回传给她一张黑纸,上面写“没有你的台北的白天”。传完后你忘了拿回原稿,女老板拿着那张纸走到你的座位,“你们认识多久?” “两个礼拜。” “Slow down, boy……”她说。想起她在健身房跑步,你去找她,在忠孝敦化站下捷运,快步跑上电扶梯。你到了健身房,看她汗湿了T恤上半身的背影,不忍心打断她,于是站在墙边的哑铃旁,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原本去找她的理由最后完全忘记。想起她帮你剪头发,因为技术不佳,原本要剪谢霆锋的发型,最后剪成成功岭的发型,一个月后你在沙发夹缝里发现当天剪下的头发,还有她一张如何剪发的笔记。想起她生病时你帮她量口温,她躺在沙发你坐在她身旁,她含着口温计无声地说“我好怕”。你说那我们量肛温好了,这样你至少可以跟我说话。想她生气时用高跟鞋踢你,离开时用力按电梯,走进计程车把你的钥匙丢在地上,车内的背影正掩面哭泣…… “你记得计程车的车号吗?” “车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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