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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大拖车的小飞侠


  对于别人的赞叹和赞美,小飞侠只是笑一笑说:“能做就做,家是夫妻共有的,做什么也都是为了自己一家子。”

  一九九七年一月七号,我们在风大寒冷的台中港孤候了很久,看千帆过尽,可还是等无人,等不到我们今天的主角—赵彩云小姐。

  港口好像没人听过赵彩云这个名字,可是,当我们一报出她的无线电台号“小飞侠”的时候,台中港附近的空中网络当下塞车,可见小飞侠的威名远播。还有人说:“你也不早一点说!小飞侠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才叫做小飞侠嘛!”

  说着说着,不久之后,我们终于看见小飞侠开着她的三十五吨大拖车呼啸而至。明知台湾女人的潜力惊人,无所不能,但是当我们看到小飞侠下车之后,牛仔衣、牛仔裤加上短筒靴的一身劲装,脸上除了文眉之外还抹上胭脂,对照她身后那座山一般的大家伙,我们依然忍不住一声惊叹,眼前的小飞侠真的只能以“娇小”两个字来形容。小飞侠强调说:“不是今天你们要来拍才这样喔!我每天都这样,不然被当成男的我就苦了!”

  小飞侠入行的原因,是因为有一阵子丈夫荒唐,家里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她只有负担起家计下海开车。刚出师时她开的是砂石车,有一次人家邀她一起去考拖车牌照,人家笑她说大概考不上,结果她非常有骨气地考上了。 后来算一算发现拖车比砂石车更好赚,所以就索性改行,把砂石车交给弟弟开。小飞侠一家的女人果真都很剽悍,连老妈妈都会骑机车,全家只有老爸爸比较“斯文”,只敢骑脚踏车。

  十八年的大卡车司机生涯,南北两路奔波闯荡,在纯男性的工作环境中,不论资历,还有目前的工作效率,小飞侠绝对比男人还像男人。她说,早年刚开十轮大货车的时候,自己是司机兼捆工,一整车的货自己捆、自己扛。

  小飞侠的女儿淑芬告诉我们,当初妈妈刚开始开拖车的时候,都不敢跟阿公说她开的是这种大车。直到有一天她把车开回来,阿公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开的是这样一台庞然大物。对于子女,淑芬说,妈妈不让她们学开拖车,说她自己一个人就太多了!她们要做什么都可以,只希望她们要认真、打拼!

  十八年下来,不但现在开的卡车是自己买的,连房子、“小乌龟”都是她买的。“小乌龟”是她对轿车的昵称,因为跟大拖车比起来,的确小得像乌龟。

  小飞侠能耐超大,难怪其他司机老大不知是赞美或嫉妒,都说“铁金刚”他祖宗的风水好,才能娶到这种老婆!对了,“铁金刚”是小飞侠老公的无线电台号,小飞侠说:“因为我叫做小飞侠,所以他要叫铁金刚,这样才速配!”对于别人的赞叹和赞美,小飞侠只是笑一笑说:“能做就做,家是夫妻共有的,做什么也都是为了自己一家子。”这样说虽然没错,但是,毕竟开这种三十五吨大拖车的女人实在是少见。小飞侠还是闲闲一句:“因为我只会开大拖车而已啊!”

  小飞侠告诉我们,当年小女儿还在吃奶时,每天抱在车内就开始工作,常常装完车她还得做男人做不到的事—泡奶给出生后就养在司机座位的女儿吃。因此,大拖车可说是小飞侠另外一个家,所以小飞侠打理它,就像打理自己的家一般细心。而且,从十八年前开车到现在,她对HNO的大拖车一直情感专一、忠心不二。说起她的拖车,小飞侠就像情人形容他眼中的西施一样好话说尽,毫不吝啬,像赞美情人一般赞美她的车。庞然大物在她熟练的操控下,那感觉不像一个女人在开一部大车,反而像一个小女孩在指挥一只忠心耿耿的圣伯纳大狗。

  当年在大拖车上吃奶养大的小女婴,现在已经十八岁,结了婚而且已经怀孕好几个月,小飞侠也快当阿嬷了!人家说九年媳妇熬成婆,意思是说只要成了婆之后,苦日子就会结束,好日子就会来了!但是对小飞侠来说,日子好像不会有多少改变;至少,短期之内要改也难。

  “开拖车比旅游还好玩,旅游会觉得比较无聊,开拖车的话还有钱可以赚。”那天我们跟着她,一站开过一站,从港口到卸货总共跑了五趟车。可惜的是一直没有见到小飞侠的老公铁金刚,只有在无线电里听闻其声。其他司机在无线电里消遣铁金刚说:“他为什么不敢上镜头,就是因为今天铁金刚不敌小飞侠,跑的没有老婆多!”铁金刚当然不服气有话说:“没办法嘛!小飞侠就是用飞的,来无影去无踪嘛!”

  黄昏之后,台中港的某个角落依然灯火通明,依然有拖车在卸货装车。在台湾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我们似乎很容易忘记,在我们看不到的一些角落,其实有许多像小飞侠一样的女性,扮演着来无影去无踪的角色,不输给男人地辛勤工作着。而且,在男人工作结束,寻找借口吃喝玩乐的时候,她们仍未退场休息,依然扮演着属于家庭,属于母亲,属于媳妇、太太、女儿的角色,继续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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