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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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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牵着机车,转过头来问我,“当然知道。” “那,你要跟我说怎么走喔!” “等等……机车……让我骑。” “ㄧㄟ?你……你会骑吗?”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骑,只是今天坐了一天的机车,又因为穿着长裙一定得侧坐,加上刚刚又在电影院里坐了两个多小时,我想,我应该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当然会!” “喔……好吧!” 我接过机车手把,小心翼翼的上车,他在我身后轻轻扶着,怕机车因为重心不稳而倒下。 说真的,我觉得我的技术还挺好的,如果考驾照不必考笔试,我早就是“有照人士”了,只是,我觉得骑车的时候还是一个人骑比较好,如果你载着另一个人,他可能会在你身后咿呜乱叫。 “你应该知道……煞车在哪里吧?” “喂……前面有车……有车……” “天啊!你不是打左转灯吗?怎么会……右转啊?” “你会不会觉得……女孩子骑出80这样的速度太快啦……?呵……呵哈……” 就这样,他一路叫嚷着回到我家巷口,还一直笑我根本不会骑机车。 “你一定没有驾照对不对?” “有啊!我有驾照啊!” “在哪?拿给我看啊!” “在监理所啊!你自己去看!” “厚……你耍我……” “我……我哪有?!我才没……啊!” 就在我慢慢把车滑进我家巷子的时候,我的心好像被某种东西瞬间拉到最高点,再用最快的速度摔到地上一样,这样的惊吓,这辈子从来没有过…… 我看到……一台白色雅哥…… 第21天,第50次拨出他的电话号码,第33次留言,第N次哭…… 11月27日,1999年,我已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21天了…… 一个人躺在宿舍里,收音机里在播着什么曲子我早就不知道了,也忘了自己上一次入睡是在几十个小时之前,醒来又是在几十个小时之前,书桌上摆着期中考刚K过的书,还有一叠报告,以及一堆自黏便条纸…… 忘了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忘了上一餐是几天前吃的,忘了上一次淑卿是在多久前出现骂人的,忘了上一次出现在课堂上的我上过了什么课,忘了社团活动时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忘了自己皮包里还有多少钱,忘了期中考是怎么去考试的,忘了…… 我忘了,什么都忘了…… 我只记得我走了几次宿舍到电话亭的距离,几次在拨电话前坐在电话亭旁边发呆,几次在拨过电话后在电话亭里掉眼泪,听到几次电话答录机的声音,留了几次言,说了几次对不起,还有几次的我好想你…… “阿……阿聪……” “……阿聪?……” 我停下车,放开机车手把,握紧手心,慢慢的往那辆白色雅哥走去。 “喂……馨慧……” 珍珠奶茶的声音在我背后叫着,“馨慧……你要去哪……?” 白色雅哥的车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人,他只是站在车门边,并没有朝着我的方向前进。 “阿聪……”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得站在车门边,看着我,静静得看着我。 “阿聪……我……” 这时候,那杯珍珠奶茶停好了车子,走到我身后问我:“他……是谁?”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得看着站在白色雅哥旁的他。 阿聪。 就这样站了多久?就这样没有任何的对话多久?我已经没印象了,我只记得约莫几分钟后,台北的夜空闪了一记闷雷,接着,地面上开始被一种叫做雨水的东西给染湿,周围的房子,车子也都湿了,我的头发,毛衣,长裙…… “馨慧!下雨了,快躲雨啊!喂!馨慧!” 珍珠奶茶在我背后拉着我,试图把我拉进路旁的棚架里。 “下雨了……你该走了……” “呃……!?” “没听清楚吗?……下雨了……你……该走了……” “……!……” 他放开了拉着我的手,拖着脚步,无力的,像是灵魂被什么东西给剥离了一样,慢慢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远。 “阿聪……” 我又叫了他一次,但他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只见他打开后车厢,拿出一把雨伞,走到我面前来,撑开。 “阿聪……我……” 他把伞递给我,然后退出伞外,再走回车门旁边,身上的衬衫因为雨水而紧贴在皮肤上。 “阿聪,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撑着雨伞,手依然在发抖,“阿聪,你相信我……对不对……?” 雨越下越大,哗啦的雨声还有模糊的视线,我所有的感觉能力像是瞬间失去了一样,我看不见雨丝里的他,我听不见雨声的澎湃,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馨慧……” 他开口了,在他看见我跟珍珠男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爱我吗?” 雨声依然澎湃着,豆般大的雨粒打在车顶上,打在屋棚上,打在窗簷上,似乎也打在我心上,今晚的台北夜空早就已经没了月儿陪伴,只是没料到这阵雨来得太晚。 一阵鼻酸,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撑着伞的手还在颤抖着,夜里10:03分,在他面前的我,在我面前的他,感觉竟然是寂寞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本东西,拿出一支笔,在那本小东西上写了写,,贴在我家门上,然后,上了车,发动引擎,驶离我家巷子,也驶离我的视线。 我家门上,贴了一串纸条,好多,好多张的纸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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