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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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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的老尚着人送上酒和菜,话题便在桌上继续下去,武红眼坚信做案的人没有那个嘎嘎叫的胆量,尤独是把金和弄得来,更难逃过布设的耳目,他们当然也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刁二摇头说: “不错,按理说是这样的,事实上却不一定,姚家店比较复杂,藏上个把两个人,该不成问题,我想,除了姚家店,双河镇左近,还找不到窝人的好地方,咱们何不关照各人的属下,多多留意一点。我估计金大户那老家伙丢了侄儿,他非去报案不可,县里旁的人我不忌惮,但白晋堂可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咱们得在县城查案之前,就把金和给抢到手,替白晋堂出出难题。” “您出这个主意,我是举双手赞成,”赖皮陈说:“那帮做案的家伙没在姚家店便罢,要真藏匿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让他吃了独食去,咱们分不着一杯残羹,朝后,咱们老哥儿们还能混吗?” “外面的风雪,委实太大了!”武红眼说:“在这种天气若想查人,我看颇不容易,就是查,也得等雪住风停之后,多少还能查出些眉目来。” “我看这事也不急。”丁三瞎子说:“就算金大户进城报了案,县里也没谁会在这种天气下来办案子,咱们得细心的查察,急是没有用的。” *** 落雪的天,临到入晚的时刻,一片惨惨的黯银色,天和地都在那种光景中连成一片,暧昧难分了。这时,街头上来了两匹牲口,汗气蒸腾的踩着雪扫了过来。 “总算熬到姚家店了!”后面牲口上的后生说:“我浑身都已冻僵了啦。” “不要紧,”前面的一个说:“等歇找客栈,抓把雪揣揣手和脸,进屋喝杯热酒就好了!” 雪落得那么大,若不是客栈廊下亮着的一盏迎客灯笼在闪亮着,只怕连落宿的地方都找不到了。但当他们推门进屋时,客栈里面却热烘烘的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寻吃觅喝打发夜晚的,伸着脑袋聚赌的,嘈嚷着,闹成一片。白晋堂抖落身上的雪屑,向柜上要两间客房,当时并没觉得有人注意他们。 他究竟是有胆识有经历的人,知道姚家店是个什么样的集镇,他为了追查金和失踪的案子,冒着风雪下来,等于是闯龙潭、入虎穴,撞进土匪窝里来了,不论周围有没有人窥伺,他都得小心谨慎,要不然,非但案子破不了,恐怕连本身也会惹上麻烦。 “两位是远道来的,在这种天气来投宿,真是难得,”柜上的笑着说:“两位的牲口,业已要小伙计牵上槽加料去了,两位要的房,就请跟我来罢。” 白晋堂把客房找定了,让茶房打水来洗了把脸,喝了盅热茶,把随从召唤过来交代说: “张隆,这回我出来踩案子,只带你一个人,咱们在姚家店的一切行动,全照咱们在路上议定的方法做,不能有一丝疏漏,你可记着了?” “全记着啦,赵爷——您说您姓赵不是?到姚家店来,是来找头路办黑货的。” “不错,”白晋堂点头说:“但你要防着在你不注意的时刻,把不该说的话顺嘴溜出来,只要有一点风声走漏出去,咱们想活出这儿的机会就少了。” “您是说秃尾巴狼会把咱们做掉?”张隆说:“只怕他还没那个胆子!” “这儿的土匪头目,何止秃尾巴狼一个?”白晋堂说:“咱们若真有险失,是谁做的,恐怕连咱们自己都不会知道,……这儿就有这么复杂法儿。” “我跟着您走,就真进了龙潭虎穴,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张隆说:“早先您经办过好几宗大案子,冒过好几次生死交关的危险,不都平安的渡过去了?甭忘记,每回我都是跟在您身边的。” “你说的对,”白晋堂说:“你要是没有能耐,我就不会单单挑你下来,吃这趟苦了。” “依目前的情形,您觉得该怎样进行呢?” “不妨分成两头追查。”白晋堂低声的说:“我虽没跟姚家店各股土匪头儿见过面,但我案子办得多,树大招风,难免有人会认得我,但你却是个生面孔的新人,还是由你单独出面跟他们厮混,便中打听比较妥当,至于我,可以在暗中查究,我想, 只要我的判断不错,金和会在这儿的。” “即使金和在这儿,查案也很难。”张隆皱眉说:“盘在姚家店的土匪,大大小小十几股人,各门各路的都有,金和是块滴油的肥肉,谁都想捞这一票,其中就算有人做了案,他也不会把消息朝外透露的。” “好!”白晋堂赞许说:“你分析得确有道理。咱们决不可着急,先按兵不动的冷眼旁观,看看他们自己人是怎样互相猜疑,互相火拚,咱们得利用这些裂隙,慢慢的揣摩,总要比股匪们快一步,才能找到活的金和。” *** 这家客栈,正好在姚家店街的中腰,面朝着临河的码头,斑脸老尚的茶馆,就在它的紧隔壁。当黑道上那些家伙们正赌到兴头上,有个歪戴帽子,围着毛线围巾的人也挤了进来,他挤到掷大骰子的台面上。那是一张圆形的大桌面,四周挤了约莫二十多人,分成前后两层,后面的不方便下注,便站到板凳上,伸着脑袋。弯着腰,大声的吆喝着,桌子当央,放着一只大海碗,六粒骰子叮叮当当的在追逐打转,做庄家的脸无表情,嘴角叼着半枝烟卷儿,目注着各家掷出来的点子。嘴里说出:“吃!”或者是“赔!”一个手拿着小竹棍的帮手,便和看堆的合作,把赌注吃进,或是照数赔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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