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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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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蝉说:“值得。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可以不一样。你可以不残忍不野蛮,你也可以付出和真心爱着一个人。” 他把她的话听入心,然后,心头一动,泪腺便汹涌起来。 毕加索居然哭了,而且更是哭得凄凄然的。小蝉就张开双臂拥抱这个悲伤的男人。她把她的脸伏在他的头顶上,然后又吻了他的额角。 他一直的哭,哭得天也黑尽。小蝉没有离开过,而她发现,这些年来,她最爱这一天的毕加索。慢来,当星星都挂上天际时,毕加索就这样问:“我的心,究竟你是谁?有了你,我不再寂寞。” 小蝉轻抚他的脸,温柔地告诉他:“我是神秘但又善良的。而我喜欢你把我当成是你的心。” 毕加索笑了。“但你无可能是我的心。我的心漆黑、狠毒、自私。” 小蝉说:“我来自的世界并没什么特别。我还是喜欢当上你的心。” 毕加索问:“你会不会有天跑出来?当一天你走在我面前之后,我就把你在画布中定格为永恒。” 小蝉笑。“你看吧!你最会用这一招俘掳女人的心。” 然后毕加索说:“或许,除了艺术之外,我是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他这样说,她就心痛了。她又再上前去紧紧抱住他。他在这阵轻柔的温暖内闭上双目轻轻叹息。 在这一刻,他真的感到很虚弱很虚弱,是一种叫男人畏惧的虚弱。 “不要离开我。”他轻声说。 小蝉就看到,眼泪由毕加索的眼角淌下来。她伸出手,温柔地把眼泪接过。 毕加索很挂念范思娃。失去她,他才知道事情有多糟糕。他想念她优雅的身影,她说起话来时那知性坚定的神色,他想念她与孩子在花园玩耍时的慈爱温柔;更预料不到的是,他更想念范思娃与他斗嘴时的所有表情,她的恨、不甘心、委屈、悲痛以及爱意。 “那真是个美丽而了不起的女人。”毕加索与三只鸽子坐在阁楼的小窗前,轻轻说。“男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女人,也可说是福分。” 小蝉倚在窗前,这样告诉他:“既然挂念她,就请她回家,然后重新开始。” 毕加索想了一会,便问:“你说平日范思娃躲在这阁楼内做什么?” 小蝉说:“她在哭泣。她的悲伤是永远不知如何去赢取你的爱。每一次她也在想,为何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似乎是错。” 毕加索悲痛地合上眼睛,良久不能言语。 小蝉看着这张七十二岁的男人的脸,惊异于它的诡秘不朽,肌肤依然紧致,皱纹也不特别多,这是一张极具威严和气势的脸。或许,就因为威严和气势太盛,于是妨碍了爱意的滋长。 毕加索问:“我今日开始后悔,还迟不迟?” 小蝉微笑。“不迟。你看上去与范思娃初遇上你之时毫无分别。” 毕加索也笑。“她怎会爱上一个糟老头?” 小蝉耸耸肩。“因为你是毕加索。” 但范思娃不再回头。她比起毕加索的其他女人要聪明,她已花了十年光阴在这个男人身上,再多花一天半天,她也显得心痛。当毕加索发现自己不能没有她之时,她却走得安安乐乐。范思娃本身是名有才华的画家,她有自立的本事,而且,她依然年轻美丽。很快,她就交了新的男朋友,那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把她以及一双子女照顾得很好。 消息传至毕加索耳边,他立刻就疯掉一样,终日以粗言秽语诅咒范思娃。后来范思娃要求毕加索签下协议,准许一双子女用毕加索的姓氏,却又遭他留难。毕加索甚至向巴黎的画商施压力,阻止他们与范思娃合作。 他忘记了早前意图恳求范思娃回家的柔情蜜意;范思娃的决绝,立刻令毕加索的所有狠毒因子重新复活,这个女人,无可避免地又变做他的仇人。 毕加索的情绪徘徊在愤恨与沮丧之间,他喝骂身边所有人,又喝很多烈酒。 小蝉说:“你若是把她赶绝,就永远不会再得回她的心。” 毕加索苦涩地说:“这种女人,送也不要。” 小蝉摊了摊手,说:“她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离开了你之后得到更美满的人生。” 毕加索听罢,就高声大叫:“呀——”并把手中酒杯掷到墙上去。酒四溅,玻璃碎裂,毕加索抱头痛哭。 小蝉说:“如果你懂得爱一个人,就要在她幸福之时祝福她,而不是仇恨她。” 毕加索呜咽着说:“我很痛苦……我很痛苦——” 小蝉说:“痛苦是因为你自觉输了?” 毕加索悲凄地倚在墙边嚎哭。 小蝉说:“但当你赢了朵拉她们的时候,我也不见得你有快乐过。” 毕加索在悲哭中听见她这句话,随即在心中一怔。 是的,他何曾在爱情中真正的快乐过? 小蝉说:“要为爱情定下输赢,人就不会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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