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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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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幢房子,租金合两千美金,城里价钱更不可能了。” “常下雨吗?”擦着汗问着。 “正是雨季呢,你运气好,不然更热。” “这么大的雨吗?”把手伸出去试试。 “比这大几千倍,总是大雷雨,夹着闪电。” 到了一幢大房子前面,铁门关着,司机大按喇叭,一个穿白袍子的黑人奔出来开门,车子直接开入车库去。“进去吧,行李有人拿。”荷西说。 我冒着雨,穿过泥泞的院子,往亮着灯光的房子跑去,大落地窗后面,路易正叉着手望着我,门都不拉一下。“路易。”我招呼着他,他笑了笑,也不说话,这儿的人全是神经兮兮的,荷西是一个,认识了三年的路易,沙漠的老同事,又是一个。 “三毛,这是守夜的伊底斯。”荷西也进来了。“你好,谢谢你!”我上去与他握手,请他把行李就放在客厅里。 “哪,太太的信。”打开手提包,把信递给路易,他一接,低头走了,谢都没谢。 客厅很大很大,有一张漆成黑色的大圆桌,配了一大批深红假丝绒的吃饭椅,另外就是四张单人沙发,咖啡、灰色、深红、米色,颜色形式都不相同,好似旧货摊里凑来的东西,四壁漆着深黄色,桃红夹着翠蓝的绞花窗帘重沉沉的挂满了有窗的地方。 这么热的天,那么重的颜色,灯光却矇矇的一片昏黄。 “运气好,今天有电,夜里不会睡不着。”荷西说。“冷气修好了?”想起他信上说的事。 “平日也没什么用,这是一个新区,电总是不来的时候多。” “我们的房间呢?” 荷西打开客厅另一道门,走出去是一个内院,铺了水泥地,上面做了个木架子,竟然挂着不少盆景。 “你弄的?”我笑问着他。 “还会有谁弄这个,除了我。”他苦笑了一下。“这间是我们的,后面那间是汉斯和英格的,对面架子那边路易住,就这么三间。” “浴室呢?”我担心的问。 “各人分开。” 我大大的松了口气。 推门进房间,有七八个榻榻米大,里面放着一个中型的单人床,挂着帐子,有一个壁柜,一张椅子,好几个大竹筒做的灯,或吊,或站,点缀得房间稍有几分雅气。“你做的灯?好看!”静静的笑望着他。 他点点头,这才上来抱住我,就不松手了,头埋在我颈子后面,推开他来一看,眼圈竟是湿了,我叹了口气,研究性的看着他,然后摸摸他的头发,对他说:“去厨房找些喝的来,渴了。” 再出客厅,路易双手捧头,坐在沙发上,太太的信,儿子的照片丢在地上。 “喂,你儿子的照片是我拍的,不错吧!”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又是一个眼睛红红的男人。“嗳,不是上个月才请假回去过吗?”我也不劝他了,往厨房走去。 荷西不在倒什么饮料给我,他正在切一大块牛肉下锅。“做什么,你?” “做晚饭。” “你们还没吃啊,都快十二点了。”我惊呼起来。“等你。” “我飞机上吃过了,让我来吧,你出去。” 马上接下了工作,在厨房里动手做起饭来,牛排先搬出去给他们吃,又去拌了一盘生菜。 “吃得不错嘛!”在饭桌旁我坐下来,看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着。 “嘿嘿!努力加餐吧,再过四天,又得吃面包牛油撒白糖了。”路易用力切了一块肉。 “为什么?” “汉斯跟英格德国回来,这就完了。” “不是有厨子吗?” “做半天,我们中午不回来吃,晚上英格不做饭,他们自己七点多钟开小伙先吃,我们十点多回来,没有菜,切块牛排自己煮,就说要扣薪水,肉是不给人吃的。” “不是有四百美金伙食费?公司又不是汉斯一个人的?”我问。 “谁要你跟他们住在一起,他是老板之一,英格当然赚伙食钱嘛!”路易又说。 “老板娘?” “没结婚,同居的,架子倒摆得像——” “啧——”荷西听烦了,瞪了路易一眼。 “怎嘛,你君子,你不讲,还不让人讲。”路易一拍桌子叫了起来,火气都大得不得了。 “好啦!神经!”我喝住了路易,总算住嘴了。“你们吃,我去洗澡。” 留下两个阴阳怪气的人,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 洗完澡出来,荷西正在替我开行李,挂衣服,身上居然换了我的一条牛仔裤空荡荡的,我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再一想,这不对,正色的问他:“三个月,瘦了多少?” “没磅,八九公斤吧!” “你疯了!三个月瘦那么多。” “要怎么胖,痢疾才两天,杜鲁医生逼着一天吃了几十颗药,乱打针,第三天就给叫下水,手指割得骨头都看见了,纱布包一包,又做工,三个月,捞了七条沉船……” “你老板是疯子,你是傻瓜加白痴。”我的愤怒一下子冲了上来。 “路易没有你瘦。”又说。 “他来了一个月,就请假回去,他会耍赖,我不会耍赖。” “你不会慢慢做。”又吼他。 “合同有限期的,慢做老板死了。”他苦笑了一下。“薪水付了多少?按时付吗?” 荷西被我这一问,就不响了,去放帐子。 “喂!” 还是不响。 “付了多少嘛!”我不耐烦起来。 “半个月,一千美金,还付的是此地钱‘奈拉’,给你买了机票,就没剩多少了。” “什么!”我叫了起来。 “信上为什么不讲?”又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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