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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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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雪儿、蓝氏夫妇、老张和大麻子那边躺着的四个死人,令他焦虑与恐惧交缠,每吃一口饭都如吞下块石头,比饿了几天几夜还辛苦。他一夜无眠,盼望着海伦的消息,怎知海伦没来,他愈来愈担心海伦的安危。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海伦仍没影儿,他不敢出外,恐怕海伦需要帮助时找不着他,程杰整天都在听电台广播和看电视,留意着有没有报道四人死亡的消息,从早听到晚都没有。 到了午夜,程杰仍呆坐厅中,大门忽地啪嘞地开了,海伦一阵旋风似地踉跄冲进来,气急败坏地直往厨房奔去,程杰自然而然地跟着,但海伦砰的一声把厨房门反锁了,几乎没碰破程杰的鼻子。 程杰站在厨房门外,用力地拍门:“海伦!海伦!什么事?”没有人应他。他只听见海伦和仆妇在低声谈话,不久传来一阵嘶叫的号泣声,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海伦开了厨房门,仆妇端坐椅子,双眼通红,对程杰道:“进来吧。” 海伦扯着程杰一同在仆妇面前跪下,海伦说:“这是司徒大哥的夫人。” 程杰这一惊非同小可,眼前这个替他倒茶烧饭洗衣了几个月的仆妇,居然是龙头大哥的夫人。 他知道她枪不离身,心下忐忑地跟海伦一同跪在她跟前,看她的悲愤而严肃的神情,必然是知道大麻子已遇难,他不晓得她会怎么对待他和海伦。 只见那仆妇冷静地说:“不用报警,尸体过几天便会发臭,邻居自会报警。”程杰诧异地听着,丈夫死了岂有不马上扑过去看的? 海伦跪着报告:“请大姐您拿个主意。” 仆妇问程杰:“你收货后见过大哥没有?” 程杰无从得知海伦方才跟她说过些什么,不过他是脑筋快的人,答道:“没有。” 海伦问程杰:“在你交货之前,没上去见大哥吗?” 这无形中是个提示,程杰说:“没有。我只在出发时见过大哥,他吩咐我一到便把货拿到……” “拿到什么地方?”仆妇严厉地问。 海伦从怀中掏出个手绘地图给仆妇看:“就是这个地方。”她边说边望着程杰:“大哥叫我到金门公园这儿把货挖出。程杰是不知情的,大哥不让他知道谁去收货,到底他经验还未够。” 程杰这时肯定诡计多端的海伦是在演戏了,他必须与拍档演得天衣无缝:“大姐,冒犯了,我不知道您是司徒大哥的夫人。” 仆妇叹了口气:“我们的人愈来愈少了。大哥想培养你,料不到他壮志未酬……”她哽咽了一下,停顿了一两秒:“阿杰,你的地图呢?” 程杰机灵地答:“当然把它烧了,不好带在身上,怕……怕您偷看。请原谅我不知道您原来是大哥的夫人。” 仆妇说:“烧掉是对的。海伦,难怪大哥信任你,没有轻举妄动去找别人。不用对别的兄弟说,从此刻起……”仆妇仰首向天:“大哥,你放心,我会接手。” 司徒夫人沉默了半晌,站了起来:“至于你两个……”司徒夫人看见他们还跪在地上:“起来吧。” 程杰和海伦双双站起,都猜想着司徒夫人会叫他们做什么。 司徒夫人正色地对程杰道:“海伦对你情深若斯,你们就在我面前,盟誓为夫妇。” 这大大出乎程杰意料之外,冲口而出说:“不能!” 司徒夫人说:“什么不能?男子汉错过了最爱他的人,将来后悔也没有用。” 海伦见程杰一口拒绝,两行泪珠挂了下来:“大姐,算了,人家不愿意,我此生追随你便是了。” 程杰又急得说:“不行!” 海伦不再做声。 司徒夫人唏嘘地道:“我还记得,你去巴黎会女友的时候,海伦凄然让步。她的一声‘我夫’,听得我心也碎了,就像我当年,忍受你大哥拈花惹草一样。女人的伤心,只有女人才明白,不爱你若狂,她不会忍受。” 海伦转身欲夺门而去,司徒夫人喝道:“站住。”她的威严令程杰也不敢动,海伦站住了。 司徒夫人对程杰说:“你以为她因我一喝而站住?不,她是舍不得你而站住。” 海伦泪眼汪汪,柔情万缕地望着程杰:“不要紧,程杰,感谢你给过我快乐的日子。” 司徒夫人说:“什么不要紧?程杰,我看着海伦长大,她是个飞扬跋扈的女子,我从未见过她这样委屈迁就一个人。” 程杰有苦说不出,更奇怪司徒夫人在变生时腋,怀着丧夫之痛时,竟然有兴趣叫人结婚。 海伦垂泪说:“大哥尸骨未寒,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吧。” 司徒夫人复坐下,凄苦地对窗轻吟:“我失了大哥,我悲伤,悲伤到什么程度,大哥不会知道,也不会在乎。”她转过头来对海伦说:“海伦,你也不小了,你想让步到我这鸡皮鹤发的年纪,还独守空帏吗?” 程杰不清楚大麻子和他的妻子之间的事,没插嘴说什么,虽然他十分不解为什么要劳动到大哥的妻子来监视他。 司徒夫人哀痛的眼睛中仍不失精明:“程杰,你奇怪为什么我日夜守在这儿吧?我一直怀疑大哥利用你做借口,来跟海伦幽会。海伦,我错怪了你。” 海伦伏在司徒夫人肩上哭了,司徒夫人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海伦,你真的恋爱了,女人无论如何精明能干,做牛做马,也锁不住男人的心的,我是过来人,明白你的痛苦。你不要跟我了,就跟程杰在一起,小俩口子做做小生意吧。” 这正应了程杰的心意:“海伦,我不愿意再干下去,你也别干下去吧。” 司徒夫人直视程杰:“你想再干下去我也不会要你,用感情纠缠不清的男女做我们这一行,是最不安全的。” “那你又叫我们结婚?”程杰大感不解。 司徒夫人冷然地说:“海伦我也不要,一天有你在,一天她也头脑不清醒。她已到了保持冷静的极限。情绪不稳定的人,对我们来说,是危险的。” 海伦颓然跌坐在厨房另一把椅子上,紧闭着双唇,从胸口透过喉咙直上鼻子地发出似泣似笑的“唔、唔、唔、唔、唔”声音,摊摊玉手:“好,好,谁都不要我。” 程杰觉得这两天之内所发生的事,令海伦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倒有点担心她一时受不住如此重的负荷,精神崩溃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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