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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发生了什么事?”希素有如学生看成绩表:“我安排得不够好?”

  “不,”程杰轻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守口如瓶,但有些奇怪的事发生了,逼得她不得不提早离去。”

  轻轻拍女孩子的手背是程杰的习惯,希素不自觉地珍而重之的用另一只手拿着让程杰拍过的手,专注的豆豆眼睛表示她在聆听着。

  “有人仿佛在知道与不知道她在巴黎之间,发了一大堆匿名信到巴黎的酒店,包括你替她订的一家在内,我恐怕事有不测,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便叫她马上离开了。”程杰说。

  “那会不会是……”希素有点惊惶。

  希素欲言又止,程杰焦急地问:“是什么?”

  “没……没什么。”希素说:“担心你而已。”

  “那为什么你的表情那么惊慌?”程杰再度拿着她的手:“你有什么害怕的,说出来。”

  希素握着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在唐人埠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唐人埠的黑道人物很多,你开罪了谁?”

  程杰笑笑:“你想知道我是不是跟他们蛇鼠一窝,是不是?”希素垂着头,凝视着他握着她的手,再抬头恳切的望着他。

  程杰亦凝视着她那张忠诚而不美丽的脸孔:“你知道得愈少愈好。希素,在你印象中,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为什么问我?”希素不明白。

  “因为你见得我最少。”程杰道。

  “你是好人,你是个很仁慈的人。你选择了我这无名小卒来信任,我很感谢你的同情。”希素激动地说。

  “那是恶作剧而已,”程杰顽皮地单了右眼,左眉往上一扬:“你是我在三藩市的第一个朋友。”

  希素难忘那天程杰把她在公园里扶起来,跟她扮情侣去气海伦。

  “我自知样子不美,长得又矮,你的仁慈令你同情我。”希素说:“你有什么要我做的,我一定帮你。不过,我得忏悔一件事,我告诉了海伦你叫我寄过信。”

  程杰忙问:“几时?”希素说:“昨夜而已。不过我只说那是个信箱,我没把明确的号码告诉她,她知道你叫我寄过信也没有用。”

  “为什么你要告诉她?”程杰有怪责之意。

  希素腼腆地道:“对不起,是我想威风一下,说了件她不知道而我知道的事给她听而已。”

  “保密便保密到底,一鳞半爪都不能让人知道。”程杰道:“要是海伦逼你说出那信箱号码,你怎么办?”

  希素负气地说:“你以为只有你们聪明,我是笨蛋么?我胡乱编个号码出来不就行了么?”

  程杰灵机一触:“就这样办,你编个假的信箱号码给海伦。”希素有点得意地说:“就这么办,我回去告诉她。”

  程杰想了想:“不是今天,是在我告诉你的时候。”希素的得意一下子减低了半截:“为什么?”

  “你别管为什么。”程杰心里早有主意。

  他打算叫老张在香港多开一个邮箱号码,那时他便会知道谁会寄什么信到那儿。

  他看了看希素:“那个号码,你告诉谁也可以,从前那个不方便,因为是借朋友的信箱用的。”

  希素点头表示服从:“那我回家告诉海伦什么才好?”

  “我不方便到你们家,待她病好了,请她到我这儿来吧。”程杰说。

  “就这么多?”希素虽然满足了见程杰的欲望,对海伦却有交不得差的感觉。

  希素还不大愿意走,但程杰没有留她之意,只好走了。

  在回家途中,希素珍惜地抚着让程杰握过的手,陶陶醉醉的,到了家门还有点飘飘然。

  海伦急不及待的把希素拉进房间:“他说什么?”

  希素恍如受贿了的证人被法官审讯:“他没说什么。”海伦发脾气了:“去了老半天,却说他没说什么……”

  希素忙补充着:“他心情不好,说你昨晚不应湿着头发回家,那么病怎会好呢?他请你病好时去找他。”海伦的声调软下来了:“他还是顾念我的。”希素有点胆怯地提醒她:“你可别去得太快,他不晓得你假装感冒喉痛失声的。”

  海伦说:“这个还用你提?我告诉他我要跟别人结婚,气气他。”希素没敢搭嘴。海伦突然想起问道:“他寄信的信箱号码是什么?”希素讷讷地说:“没留心啊,没记住。”

  那边厢,程杰走到街上电话亭挂电话去香港给老张:“替我另开一个信箱,我觉得雪儿的信内有跷蹊。”

  老张紧张起来了:“你以为那信是雪儿的妈逼她写的?”程杰知雪儿外柔内刚的性情:“我想不是,要是蓝太太看过那封信,还会交给你吗?老早扯着你问阿杰是谁,或者报警去了。”

  老张想了想:“为什么蓝太太不寄来而要亲自拿来呢?呀,我知道了。她想看看我是什么样子,也许以为我英俊潇洒,是雪儿的男朋友。”

  程杰好气又好笑:“幸而你生得丑,不然你的问题可大了。”老张马上抗议:“谁说我丑,我的老婆不知觉得我多好看。”程杰催促着他:“闲话休提,帮我个忙。听着:马上替我开个邮局信箱,明天我打电话问你是几号。我寄给你的信,依旧寄回你的信箱。”

  老张不明白:“那多开一个干啥?”程杰说:“寄到新信箱的信,肯定不是我写的,那么我便知道,谁在做手脚。我担心雪儿。”

  老张道:“她在外国念书嘛。”程杰有个直觉:“我老是感到她仍在香港,不晓得出了什么事。”老张突有所悟:“有这个可能,那天蓝太太携信来时,神色忧郁,无精打采……而且,女儿去了外国念书,为什么马上改电话号码呢?”

  “我得回香港一趟。”程杰说。老张急道:“她叫你千万别回来啊。”程杰说:“她的话,只有我才明白。总之,新信箱号码请你明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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