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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程杰从未为自己忧心过,但这回不同,雪儿在等,要是他让海关搜出藏在肩垫内的毒品,给扣留起来,雪儿会以为他食言了,她孤零零地在巴黎,会多么的伤心、多么的彷徨呢?

  一夜无眠的到了戴高乐机场,程杰挽着公事包过入境事务处,依着大麻子的嘱咐,微笑地用昨天才学会的法语说:“Bonjour。”他只知道那即是“日安”。

  事务员果然友善了很多,看他的护照,并无问题,一表矜贵斯文,再看看他填的住址是Crillon酒店,根本没问他什么,便让他入境。

  入了境,还要拿行李,海关员见他泰然自若的把公事包和一个真皮的Hermes软箱放上检查运输带,居然什么也不叫他开,摇摇手叫他出去算了。

  程杰倒服了大麻子,他说:“我很少选错人的。”确是有经验的大坏蛋,不过程杰也沾沾自喜,自己的扮相和演技没引人起疑。

  他料不到,过关过得那么快,上了计程车,才是早上八时,他对司机说:“去plaza Athenee。”

  到了酒店,当值经理又是昨天那个,程杰报上名字,当值经理松一口气,在大堂花瓶里抽起一朵玫瑰:“你迟到了,错过了情人节,把这朵玫瑰送给那美丽的小姐吧。”

  程杰急不及待的上了雪儿的房间,只见雪儿托着腮儿坐在窗前,一看见程杰拿着花进来,便飞跑过去拥着他:“我真害怕你不来。我从清晨六时起便坐在窗前留心着每一辆到达的车子。”

  “傻姑娘,你的窗子正对着后街,看不见酒店前门的。”程杰疼着她:“对不起,我错过了情人节。”

  “不要紧,我昨天已经当你跟我在一起。来。”雪儿牵着程杰的手:“喝下这杯里的水,那是情人节下的雪,我捧着回来留给你的。”

  程杰说:“一人一口,唔?”雪儿雀跃地点着头。程杰知道不能久留,看到了雪儿,他放心了,他要马上赶到Crillon去。

  程杰不能让雪儿知道他此行有什么任务,而他更不能让大麻子知道雪儿在巴黎,但是他不能不走了。

  “雪儿,”程杰提了公事包:“我有个会要开,现在就要走……”

  等了二十几个小时,才见了程杰十分钟,雪儿失望得说不出话来。

  “行李放在你这儿,我办好事便回来。”程杰亲了她一下:“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但现在没时间。”

  “你几时回来?”雪儿差点要哭了。

  “雪儿,我不知道,但我一定回来,不要担心。”程杰挽着公事包匆匆出门,一时想起了点什么,转身对雪儿道:“你向酒店说,我们要以无名住客身份入住,那即是说,无论什么人打电话来找蓝雪儿或者程杰,酒店都会说没有这两个人。惟一打电话找你而你能接听的,只有我一个人:程杰。千万记住,回头我再解释。”

  雪儿脑子里马上掠过个念头:“杰,你是不是又再……”

  “不是,不是!”程杰既忙且急:“我有份正经的工作了,就是不想那些人来骚扰,所以才叫你对酒店说以无名住客身份入住。”

  “我痛恨那些人,我不介意跟你一起吃苦头,要是你再做那些事,我这辈子也不原谅你。”雪儿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才能离家出来,我也有很多话跟你说。”

  程杰勉强笑道:“我很紧张呢,好不容易才找到份安定的工作,哈,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个行政人员?”

  雪儿眼睛闪过一丝欣慰:“你现在的样子好帅。”程杰道:“今晚我也许不能回来,你不用担心。”

  程杰知道这只是偷来的十五分钟,再不到Crillon,大麻子会起疑了。

  在计程车内,程杰整顿了一下思绪,镇定下来,从容不迫地到了Crillon。

  进了房间不够半钟头,便有侍役按铃问道:“程先生是否叫我们拿大衣和上衣去熨一下?”

  这正是大麻子给他的暗语,程杰依照大麻子的指示问道:

  “我急着要用大衣和上衣,几时可以熨完拿回来?”

  那法国侍役答道:“今早十时整。”

  一切晴语都对了,程杰把大衣和上衣交给他,并付了二十法郎打赏。程杰关上门,捏了一把汗,如果他迟到了,便瞒不过大麻子了。

  看样子那法国侍役并不知情,只是有人吩咐他如此而已。下文如何,程杰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要等侍役把衣服送回来。

  果然十时整,侍役便把大衣和上衣送回来了。程杰翻翻里面,仍有肩垫,想是换过缝回去的了。

  程杰想,这帮人办事很快,多半是马上拆下他的肩垫,割开里面看看货是否对办,若不对办,他的麻烦可大了。

  想到这儿,程杰不禁心惊胆跳,若大麻子有意把他干掉,肩垫里面的毒品可以故意货不对办,令收货人把他干掉。

  他一定要离开毒贩网,这样下去,他只会泥足深陷。

  不久电话响了,铃声把沉思中的程杰吓了一跳。他拿起听筒,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讲粤语的:“程先生,恭喜你,我姓陈,请你今晚过来吃顿洗尘饭。”

  “几点钟?哪儿?”程杰问。

  “晚上八时,我们有车子来接你,”跟着那位陈先生告诉了他车子的颜色和车牌号码:“你要的东西在我们那儿。”

  收了线后,程杰马上驱车去找雪儿,见得一阵是一阵。

  他这么快便回来,雪儿既诧异又喜悦:“这么快便开完会了?”程杰只好说:“原来今晚公司才宴客,刚才我去报完到,便可以走了。”

  “你的公事包呢?”雪凡是细心的。

  “呀,留在办公室。”程杰不能不留点东西在酒店,他怎知道有没有人去他房间审查。

  雪儿狐疑地问:“你的公司派你出差,替你订的酒店显然不是这间,不然用不着那么神秘。”

  “公司在巴黎有层小公寓,专门让出差的职员住的,这回几个男人挤在一起,我们不够高级,没有住酒店那么豪华。”程杰信口乱说。

  “杰,是哪来这么多钱替我买机票和住这么贵的酒店?二千多法郎一天呢。”雪儿问:“是不是那回……”

  程杰抱着头答:“是!是!那回的豆沙饼和书中都藏有我替人家带的海洛因。但,相信我,雪儿,那只是我的第一次,我没有钱,我不想永远流离失所,我想赚点钱,跟你成立一个家,好好地做点小生意。”

  雪儿握着他激动得颤抖的双手:“我知道,我早知道了。”程杰叹了口气:“我感谢你不顾危险替我把豆沙饼拿了出来。”

  雪儿道:“我豁出了性命也应为你这么做。但是,杰,我不需要过豪华的生活,能够跟你在一起我便快乐了。”

  “你不明白的,雪儿,男人不能让女人看不起,你是大学生,我是什么?”

  “杰,你是我毕生至爱的人,我不再念大学也不要紧。何况,你对大学生并无好感,你爱的是我,不是大学生。我在学校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雪儿,对不起。”程杰知道,雪儿的照片上了报纸的失踪少女报道:“你的同学对你不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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