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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她只是喜欢跟人睡睡而已。”朗尼说。

  “你有没有?”安雄问朗尼。

  “没有肯替人派喜帖吗?”世华笑他。

  “是她自己送上门来,我这么穷,有什么给她?这回做了跑腿,还个人情。”朗尼说。

  “阿祖也由你派?”世华问。

  “这个还精彩,阿祖那张是她自己给他的。”

  “我真是服了她。”安雄说,“阿祖怎样反应?”

  “倒没有什么反应,若无其事地放进口袋了。”朗尼说,“我在饭堂炸鸡,看得清清楚楚,反而是施维亚在他身边望了一会,好像想等待他说什么,他却什么也没有说。施维亚笑了一阵,有点落寞地走了。”

  “嗯,这有点不对劲。”世华直觉他说。

  “阿祖被她气得驯了,没反应也不出奇。”朗尼说。

  世华若有所思,她老觉得有点不妥。

  “阿祖是有点少爷脾气的,施维亚对他好时,他便对她不好,施维亚对他极坏时,他却要伤心。”朗尼说。

  “施维亚到底嫁谁?”安雄问。

  “就是喜帖上边有名字的那个美国人,施维亚说他是著名的律师,比她大十几岁。”朗尼说。

  “她只说要去好莱坞认识一些制片家,几时提过这个律师了?”世华奇怪地问。

  “施维亚是个天天说谎的女人,你别理她说什么,都是大方夜谭。”

  “没人去观礼可真冷清,在我派了一番帖子。”朗尼说。

  “跟她睡过的男生不好意思去,女生们不高兴去,”安雄说,“她实在没有朋友。”

  “那我们去吧。”世华说。

  “去什么?去到都是男家的人,个个都不识的,你和施维亚更加没交情。”安雄拒绝了。

  世华总有点不安。

  翌日在校园里碰见阿祖,世华跟他坐在草地上。

  “阿祖,叫施维亚不要嫁。”世华说。

  “由得她好了。”阿祖淡淡他说。

  “你不再关心她了?”世华奇怪地问。

  “整件事是这样的,”阿祖说,“阿卡不要她之后,她叫过我跟她结婚。我说不,所以她便马上嫁第二个来气我。”

  “你不劝劝她?”

  “我都不在乎了,她并不爱我,只是看死我一定会等她回头而已。”

  “浪女回头也可以吧?”世华说。

  “她不是回头,只是走投无路,暂时借我过一过关,她书念不上,毕不了业,又不想做事。世华,这几个月来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跟她在一起没跟你在一起时舒服,那是我太傻。”阿祖有点无奈。

  “你知道我是和安雄在一起的。”世华说。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阿祖苦笑。

  “我当时也真恼你。”世华盈盈一笑。

  “你这大小姐也是开罪不得的。”阿祖说,“算了,是我糊涂了……”

  阿祖吻了吻世华的脸颊,惆怅地走了。

  施维亚的婚期快到了,在校园内不见了人。

  各人都不以为奇,准备婚礼,总得抽些空儿,反正亦没什么人关心她。

  那个早上天气特别好,四月天时,校园的花竞相吐艳,世华倚在花丛草地上看书。忽地朗尼气急败坏地把图书馆报纸杂志室的一份三藩市报纸,连夹着报纸的木架也拿了出来。

  “世华,施维亚跃下金门桥死了!”

  朗尼指着一段报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以她的性格,毕不了业不会跳海的。”

  同学们虽然不喜欢施维亚,到底她是中国留学生,不能漠不关心。

  扰攘了几天,还是安雄头脑清醒,打电话到施维亚说要嫁那位律师的办公室。

  那位先生显然莫名其妙:“我只见过她一次,她上来问我非学生的居留问题,她拿了我的名片,就是那样而已。”

  对于施维亚印了请帖四处派发说他要跟她结婚的事,他十分震惊,而且毫不知情。

  安雄惋惜地说:“何必呢?老要撒谎,撒得自己下不了台,结果一死了之。”

  世华心里一直不安,便是觉得她突如其来的婚事十分不对劲。

  原来是她一手捏造的。

  朗尼苦着脸说:“真倒媚,一连两个坏消息都是我报的。”

  “找阿祖去,看看他怎么了。”世华说。

  他们三个人去找阿祖,阿祖在他那比一般学生豪华的公寓里已喝得醉醺醺了。

  “阿祖!”世华摇着坐在沙发上的他。

  “早知如此,我娶了她算了,我欠了她一条命。”阿祖捧脸而说。

  “不关你事的,阿祖,别傻,她这几年来的任性行为,为什么都要你负责后果?”安雄说。

  “也许她以为跳下去不会死的呢。”朗尼说。

  “她才二十二岁。”阿祖说,“她以前很漂亮,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变了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一直没有对她不起。”安雄说。

  “她是骄傲的,她想不到连我也会拒绝她,她受不了。”阿祖在怪自己。

  “她厚脸皮才是她的真性格,她这么搞法,还有脸见你?”安雄对施维亚一向没有好感。

  “安雄,你真冷血!”世华拉拉他的衣袖。

  “真的不关你事嘛!”朗尼抢掉阿祖手中的酒瓶。

  “至少……至少……在没有人理她,没有人喜欢她时,她想到我,嘿,想到我。”

  阿祖含糊不清地说。

  “她去耍乐时想到你了?你为她跟外国男生打架,被人打到满嘴是血,她还站着笑呢。你一鼻一嘴的血,开车撞断了腿,她几时探望过你了?你的女人四处跟人睡,跟人要钱,你还在这儿等,你有种没有?”

  安雄激动起来,一轮英语地数落过去,抽着阿祖的领口,把那醉醺醺的身体从沙发上抽起来,又掷回去。

  “喂,喂,安雄,不要太过分,他都醉了,乱了。”朗尼手忙脚乱,做好做歹。

  “不,酒醉三分醒,他听得见的。阿祖你好好地念书、戒酒,忘掉这个女人。你几岁?你也不过二十二而已,二十二岁时扯事上身来伤心,来浪漫,你负担得起,到你三十三时你就完了!”安雄忿忿地说。

  朗尼悄悄把世华扯过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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