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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我的人多半都知道我喜欢吃零食。 吃零食似乎不是好习惯。讲求卫生的人,都一致主张三顿正餐是营养的主要来源。吃零食会影响正餐的食量,不是养生之道。但意外的是,我虽然很瘦,但一直都很健康,而且似乎我的健康与我吃零食很有点关系。 小的时候不用说,从父母手里要来零钱,总归是送到小店里去买了酸枣、山楂糕、山植片之类。我发现,人们在小的时候,多半都喜欢吃酸的东西,这种嗜好,到年岁大一点之后,会自然而然地改变。因而,我相信,孩子们体内一定需要大量的丙种维他命。当他们由正餐或“配给”的水果中摄取不到足够的丙种维他命时,他们自然而然就去求助于那些酸得要命的东西。 十几岁到20岁之间,我是住在学校里的。那段时间,就更是我吃零食的“全盛时期”。父亲每周给我1元银洋作零用。那1元,在当时是个大数目,是半袋面粉的价钱,可买100个鸡蛋。折合现在新台币,足可当100元用。我的零食从花生、蚕豆,到苹果、香蕉,应有尽有。而至今想来,仍觉开心的是,到了冬天,每逢星期六,可以出校门“购物”时,我一定买1斤糖炒粟子,5分钱五香花生米,外加“糖葫芦”两串,回校吃足,代替晚饭。 学校里,星期六晚上,照例是吃炸酱面,“莱码”是白水煮白菜,白水煮豆芽,外加红白粉皮配色。我不喜欢吃面,而且我相信,我那糖炒栗子、花生米和“糖葫芦”中所含的“卡路里”和维他命,一定多过炸酱面。 我的零食,随季节而异,而印象最深的却是秋天。北方的秋天,各种水果纷纷上市,物美价廉。单说“苹果族”,就可以说上一大串:色香味俱佳的烟台苹果;有香蕉味道沙酥可口的香蕉苹果;软绵绵细嫩嫩古典含蓄的中国苹果;形似苹果而略小、风味绝佳的“虎拉车”;还有闻香果、槟子、沙果等等。除了沙果太小之外,苹果族的水果都可以当饭,而且一律营养丰富,有益皮肤的健康和润泽。当然,这只是我现在的想法,当时只是喜欢吃而已。 说一件“狂”事,也许你会羡慕。那时中秋节是放假的。中秋节的早上,我门就相约到早市去买零食过节。早市的东西都是按批发价格,我们倒并非完全为了便宜,而是觉得好玩。 大清早5点多钟去赶早市,回来时,人人手中提着一只蒲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干鲜果品,诸如柿子、葡萄、梨、苹果、花生、瓜子。枣、红桔、山里红、海棠果……林林总总,应有尽有。你要问,买这么多,花多少钱呢?那真是小意思!3毛钱而已。嚎这样又便宜,又花样繁多的零食,当然可以尽量地吃! 科学家说,人是杂食的动物。 我相信,任何讲究营养的家庭,也办不到如我那时所吃的那么“杂”,而又那么齐全。维他命ABCDEFG,大概一样也不会缺少,用不着打补针、吃补药,身体自然发育良好。而且由于这些营养的来源都是果品而非荤腥,所以不会有发胖的不良后果。直到现在,我一直被认为身体相当健康,一切娇弱的毛病我都没有。我很少吃药,所以医生认为我是最好医的病人,偶尔有病,任何药给我吃都有殊效。因为我身体中只有“抗病力”,而没有“抗药性”。 吃零食,对我来说是一大享受。它不只是我消闲的佳品,而且是我读书的良伴。无论我是在读书,还是在做笔记,桌旁一定多多少少有点零食,多数是一包花生米,偶尔是柿子、苹果、梨或兰花豆。我常说,读书如果等于吃白饭,那么,零食就是菜。光吃白板,没有胃日,有点菜,饭就容易吃得下了。回想起来,我所读过的那点书,都是随着零食一同“吃”下去的。幸而那时我们学校很开明,不禁止我们在自修时吃零食,否则的话,我恐怕会少读进一些书的。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仍然喜欢在书桌上摆一瓶芝麻糖或一碟花生米的缘故,在我写稿时,一面吃,一面写,或是停下来吃一会儿再写,会使我觉得心情很愉快,减少疲劳或厌倦的感觉。 零食可能会影响正餐,但在一个对正餐一向不太感兴趣的人来说,剥夺了他的零食,也许正是剥夺了他营养的主要来源。我一向觉得一般家庭的正餐都相当单调,不适合“杂食”动物的所需。花生栗子中的乙种维他命大概比白米饭多,苹果山楂中的丙种维他命,在餐桌上那些煎炒烹炸之中也很难找到。而我这多少年来,由于工作的关系,更不得不把点心的价值放在正餐之上。 零食,对我来说,总格外具有一种轻松、亲切、自由和愉快的感情。这正如我在读书方面一样,对所谓“正科”的数学理化之类,总不如对“副科”的音体、美术来得起劲。所以,我教书时,做科任而不能做级任。在广播电台,我主持茶余饭后的小节目,而不能担任“方面大员”。 吃零食,大概也相当于走偏锋吧?或者,这也是我天性喜欢亲切与轻松的事物所致。 其实,说句原谅自己的话,吃零食大概相当于男人们的吸烟,而我除吃零食之外,别无嗜好。既不吸烟,又不打牌,也不跳舞,更不喜逛委托行。顶多喜欢坐车出去透透气,找点灵感而已。一个人总该有点花销,来安慰安慰奔波劳碌的自己吧? 你说是不是? ------------------ 虚阁网Xuge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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