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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哪里?


  昨天,我的朋友阿黛拉(Adela)毕业了。她是我在史岱文森认识的最后一个人。

  两年前的毕业典礼上,代表致词的同学说:“看看你左边,也看看你右边。好好跟他们握握手,因为我们可能从此见不到面了。”

  台下有人笑。多么凄凉的话啊!可是如今连当天谁坐在左右,我都忘了!我也很少回母校,去年史岱文森搬到新大楼,更跟它好象没了关系。

  参加完阿黛拉的毕业典礼,我们决定去十五街,看旧的史岱文森最后一眼。

  我们出了地铁,沿着第一马路走。以前这整个地区都被我们学生占有,今天在街上只看到上班族。街头的餐馆变成了银行,学校旁边的比萨店也关闭了。

  有两个人坐在大门口乘凉。我认得他们——是以前的管理员,在高中大家既讨厌又喜欢的人。办课外活动时总要听他们在后面嚷:“YO!开完会给我把桌椅搬好,不要留垃圾在地上,否则我把你们宰了!”

  对他们来说,女生的名字都是“宝贝蛋”,男生的名字都是“YO”。其中一人尤其有意思,讲话时咿哑咿哑地,没人听得懂,却也都听懂了。

  “YO!”我说。

  “嘿!”他们两个笑着站了起来:“你们不是以前的吗?”

  “我们回来看看!”阿黛拉说:“可以吗?”

  “当然!当然!宝贝!但你得亲我一下,并旦保证不打坏东西!”

  ※

  听同学说,这栋楼里搬进了另一个高中,专收“低薪家庭”的孩子,已经放暑假了,空空的走廊里都是清洁剂的味道。很多门上,还可以看到Stuy(史岱)几个字。曾经塞满奖杯的橱窗,现在是空的。餐厅外面有个“本月健将”的布告栏,竟还是史岱文森学生的名字在上面。唯一不同的,是底下的两张大海报:“留在学校,不要途课”和“高中是好地方!”

  两个管理员跟在我们后面,问我们上哪个大学?新学校怎样?一边问,一边喘气。

  “大家都搬到新校,你们怎么没跟去?”阿黛拉问。

  “唉!谁知道?政府找了批新人,大概嫌我们老了。”他们挥挥手:“不过也好。管这破楼那么多年了,还舍不得走呢!”

  “知道今年毕业册上专门有一页纪念你们吗?”阿黛拉说。

  “真的啊!”他们瞪大了眼睛:“没有人拿来给我们看。”

  ※

  有两个管理员的握手和咿咿哑哑的祝福中,我离开了充满回忆的学校。

  “我以前恨死那个鬼地方!”阿黛拉说:“但现在又有点惋惜。”

  “去吃个DiBella明治吧!”我说。

  史岱文森无人不知DiBella的三明治。长长一条法国面包,夹上火腿、瑞士起司、生菜、番茄、涂上厚厚的美奶滋,吃的时候保证滴得满身。

  像DiBell这样的店不多了。它使我想起老电影里的意大利杂货锗。窗子里挂着一串串的香肠,架上摆满各种各样的橄榄油和意大利肉酱但DiBella的老板并不是意大利人,而是一对年老的韩国夫妇。大家都他他们Mr. and Mrs. DiBella。

  每次进去,老板都会问:“你是个好学生吗?”如果答“是!”他便笑着说:“好学生给好价钱!”一个三明治,只要三块美金,好几年都没变。

  店里空空的。他们一对老夫妇坐在一个箱子上削水果。我和阿黛拉走进去,他们吃了一惊。

  “噢!你和你,你们好!(Oh, you and you! How are you?)老板笑得眯着眼睛:“你们不是老学生吗?好学生给好价钱!”

  “她真漂亮!”老板娘指着阿黛拉说:“你的女朋友?”

  “曾经是。”我说。

  “Oh, Should-be!”她笑。

  我看了看四周,还像以前一样,充满了各种食物的香味。到处贴着史岱文森学生送给他们的照片。

  “生意还好吗?”我问。

  “还好,还好!”老板叹口气:“但你们学校搬走了。不像以前了!”

  ※

  我和阿黛拉拿着三明治,走到学校旁边的小公园。通常在这种好天,应该挤满了学生,在那里丢飞盘、玩摔角、抱着马子啃……马克是在这里被抢的,许多同学躲在这儿吸毒,还有个同学被人砍过一刀……

  只是,现在不过几个老人,默默地坐在长凳上。

  “太安静了!”阿黛拉说:“好不习惯!”

  “大家都长大了!走了!不再属于叛逆的年代。”

  我们坐下来,像以前一样,开始吃我们的午餐。好久都没人讲话,只听到美奶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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