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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丑小鸭的成长


  第八章 幼年行

  一个丑小鸭的成长

  每次返台,总有项必要的工作——帮儿子的读者传信。

  那些信常使用了特殊的写法,譬如信封写我的名字,打开来,又有一个信封,外加便条一张,寥寥数语:

  “请转刘轩,内容绝对健康,请勿折阅!”

  所以前后转了百面封信,我从不知内容。有时候看见儿子在用粗拙的中文回信,想其中必有许多错字,他却不让我“帮忙校对”。

  我常好奇,那些人家写来,和他写去的信里,会是什么内容?”

  我也纳闷,读者想必是由《超越自己》,《创造自己》和《肯定自己》,认识刘轩。书里谈的常是他的缺点,为什么却有许多崇拜者呢?

  难道是崇拜他的平凡?

  或许由他身上,读者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弱点、相似的隋性,使年轻朋友有了认同感,进而对他的小小成绩,产生“有为者,亦若是”的想法。

  平凡,正是我希望他在这一系列文章里表现的。

  每一个人,都是人,有着人的基本和弱点和人性的挣扎。随着年龄的增长,产生七情六欲和各种烦恼。谁能较妥善地面对这些矛盾、克服这些弱点,谁便能有杰出的成就。

  ***

  五月下旬,他放署假,刚进门,我便对他说:

  “那么多人看了《超越自己》这些书,听足了我训你的话,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说说自己的想法如何?当我训你的时候,你不是有一大堆年轻人的道理吗?写出来看看!”

  于是,我们立刻进入了工作,也立刻又回到从前,把一些老的争辩,重新搬上台面。

  只是,现在争辩,他长大了,事情过去了,大家都更能冷静地就事论事。

  我要他把心里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不加一点虚构,也不必掩饰年少时的不成熟,和家庭“可怜”的历史。

  我对他说,我常为花朵写生。有时候看到左边一片叶子,因为被压制而弯折;右边一个花瓣,是畸形的发育,就在写生的时候,一一为他们做了修正。

  岂知,画好之后,怎么看,都不如真花生动。

  因为,真实里包含了残破、缺陷、错误与遗憾。

  ***

  这本书里,就有许多残破与遗憾。

  甚至在他写作的过程中,我们对比过去与后来,产生从没有的唏吁。

  许多过去他隐瞒的,现在掏了出来,他青涩的初恋、车上挨揍,以及奶奶被邻居小孩扔石子欺侮……

  过去,他羞于说、不敢说、他奶奶也瞒着的。

  而今,都在书中跳了出来。

  ***

  这些文章固然是由他写,但全家都参与了工作——帮助他回忆。尤其是幼年生活,毕竟孩子记得不多,必须上一辈帮他想。

  因此,早期的文章,我加入较多的意见,改写的也较多。相对地,随着时间的延续,他有了完整的记忆,又全是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感触,便再难有人可以置喙。

  更令我高兴的,是由于他近年在哈佛选了中文,又曾经两次返台,中文大有进步,所以书里绝大部分,都是用他“蟹行”的中文写成,再由我加以润饰。

  我多么希望,再过两年,我连润饰都可以免去。

  我多么希望,他能学成之后,回到出生的地方,在那里用中国人的文字、语言,服务中国人。

  ***

  前年,我带他去大陆的穷乡僻壤旅行,发现他学会了关怀神州。

  去年,我带他在台湾,参观了军校、参加了残障联盟大会、随澎猢医疗队去离岛访问,并帮小学生做视听教学。

  我发现,他开始热切地爱这美丽之岛。

  今年,我还将在暑假带他返国,去台北、桃园、台中、台南、高雄和冈山,各办一场演讲。告诉大家:

  他是从台湾违建区中,学会走路的孩子。

  ※

  请看这些平凡的告白、一个丑小鸭的成长。

  愿这本书,对每个平凡的丑小鸭,都有一些帮助!

  找参加了老爸的婚礼

  据说,我老爸和老妈结过两次婚。

  第一次,我老爸一大早,冲进教室问同学:“谁带私章了?”

  有两个人举手。

  “走!”老爸拉着他们往外跑:“去法院,’帮我和我女朋友盖章,下午公证结婚!”

  于是,老爸班上的同学一齐把画架推倒(那是师大美术系三年级的素描课),发出地震般的巨响,替代庆祝的鞭炮。

  几位女同学到校园里偷花,扎成一把,当作新娘捧花。

  老爸在法院门口,拦住一个背照相机的路人,听说里面还剩两张底片,于是以法院做背景,拍了珍贵的结婚照。

  然后,他们在龙泉街请同学吃牛肉面,成为真正的“喜宴”。

  ※

  故事还没完呢!

  据说当结婚的消息传开,许多亲友都跳了起来。

  循众要求——

  老爸、老妈不得不再公开演出一场“喜宴”。

  那已是他们第一次结婚之后的八个多月了。

  然后,又过了九个月,老妈刚吃完月饼不久,我就出生了,生在台北的妇幼医院。

  我曾经偷偷算过,母亲要怀孕两百八十天,我既然是足月,九个月只有两百七十多天,那么,我极可能是在老爸老妈第二次结婚之前几天受孕的,如此说来,他们固然不可能“奉我之命”而结婚,我却可能参加了他们的“第二次婚礼”。

  婚礼的实况,我当然记不得了,只是后来听说,场面十分热闹,席开数十桌,由诗坛元老证婚,还有朗诵队的献诗。

  我妈真有幸,第二次比第一次嫁得好。

  可是,我老爸强调:

  “第一次才算数,因为是自己决定的。婚姻大事,不由自己决定,由谁决定?”

  所以而今,每当老爸老妈对我交女朋友,挑三拣四,说我太新潮的时候,我都心想:

  “你们当年难道不新潮吗?简直是革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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