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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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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我明白,你别把此事放在心上,否则,就见外了。” 就因为谢适意的大方与坦诚,使赛明军好像无端端欠上了一份人情,无以为报。忽然之间,有一种以私隐作为交心之举的冲动,赛明军幽幽地说:“单独一个女人带大孩子真有很多的难处,顾虑比别的正常家庭尤其多。”说了这两句话,好像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感情也熟络了似。 这样子又畅快地聊了些别的,才挂断线。自此之后,谢适意更加记住了左嘉晖。 “我从没有见过左嘉晖这么个难看至极的模样!”谢适意一边说,一边拍着嘉晖的手,“快快收起眼泪来,否则谢医生不要给嘉晖看病了。” 医生真有她的特别权威,孩子渐渐静下来。谢适意很耐心地替他检查,且问了赛明军一些问题。 “谢医生,嘉晖是有什么不适吗?” “有一点点的情绪不稳定。”谢适意答:“是的,连孩子都可以闹情绪。” “为什么呢?” “我估计是单性父母所带来的缺憾,有时使孩一下子觉得不适应,且产生不安全的错觉。” 赛明军像被人在胸口处捣了重重的一拳似的,使她差点忍不住眼泪,要夺眶而出。 谢适意继续平静而和蔼地安慰她说:“不要紧的,一下子就会回复正常。” “谢医生,会不会影响他成长后的心理?” “任何外在的环境都会影响孩子的心态发展。要看我们怎样使他明白事理,接受现实。” “这些都不是一个四、五岁孩子的责任。”赛明军伤心的喟叹。 “人生岂无憾然,总有难题放在自己跟前的,是不是?”赛明军再无言语。也只好静下心来,听谢适意给她的各种劝导,牢记照顾孩子的方式。 告辞时,谢适意从抽屉拿出了一小块白玉来,放在左嘉晖的手上去:“这是谢医生送你的,回家去叫妈妈用条红丝线帮你串好,系在颈项上,你就会得做个小乖乖了。” 赛明军立即辞让:“我们怎好受你的重礼?” “不是值钱的东西。本城任何一间中国国货店都可以买得到。前一阵子,我到广州去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买了好几块刻了各式生肖的新山玉回来,我记得左嘉晖是属兔的,是不是?” 谢适意真是好心思,那块小白玉正正雕刻了一只小白兔。 “嘉晖以后把小白玉挂在胸前,就不会再顽皮,无端端的哭将起来了,是不是?” 左嘉晖慌忙的点了头,把块小白玉捏在手里不放。 扰嚷了整个上午,这才算安稳下来。 赛明军先把儿子带回家里去,陪他吃了午饭,等着了那个带孩子的钟点保姆芳姐来到,把嘉晖交给她,才准备赶返公司去。 平日,也是赛明军把儿子送上校车,下午由芳姐接他放学回家,直至赛明军下班,才算完成当天的职责的。 今天,因左嘉晖闹了一点不舒服,所以才略改了工作程序。 也幸亏有这位芳姐,帮了赛明军近三年了;否则,无论如何不能专注在工作上头。 人家说家中有一老,如有一个宝,也倒是千真万确的。尤其当有了小孩子,需人照顾之时。 赛明军就是没有这个福气,她父母远在加拿大,没有娘家在港。 谁不知道有娘家的好处? 别说是可以把孩子带回去寄养,透一口气。就是自己有什么屈曲了,跑回父母的家,躲在一隅,畅快地流一夜的眼泪,也还是好的。 女人在夫家不宜哭,谁愿意讨个只会干流眼泪的女人回来耽在家里。 在外头的火毒太阳之下呢,更甚!谁哭了,谁叹了气。谁就是弱者。 多么可惜,时代已是强人的时代,没有人认为薄弱无依的女人,楚楚可怜。 在那一段最难过最难过,被左思程遗弃的日子里,赛明军生不如死,在各种绝望之中,她最命定的无奈就是她不可以回娘家投靠和哭诉,这其间的原因又是一言难尽。 是越想越远了,赛明军正要出门时,芳姐叫住了她:“赛小姐,我要提你,我就快要取假,你得安排,有人带晖晖才好!” 赛明军这才醒起,芳姐老早给她说过,要趁这个夏天到温哥华走一趟。 现今的移民潮直卷女佣一族,也真只有她们更有资格,更轻而易举地移民。 就以加拿大为例,因为严重缺乏住家女佣,故此轮不到移民局反对。当地的劳工处支持批准外地劳工入境,只要有几年真正女佣经验的人申请,又有当地雇主担保的话,半年内就能取得工作证。抵步工作两年,就可申请成为移民,完全不用资产与学历,甚至在加亲属予以支持。 这近年,在港工作了几年的菲佣,有很多都循此路径,移民到加拿大去。 原本菲籍女佣可以一如香港,成为加拿大的劳工热潮的,可惜的是有很多菲佣不遵守合约,在一抵加拿大境后一个短时间,就逃之夭夭,嫌弃困身的住家女佣功夫,跑到外头的花花世界去干活。 她们既有一纸工作证在手,移民局亦因地大人多,哪儿管得了。在法例松弛的支援下,菲佣更有恃无恐。 这么一来,太多人上过当,干候半年,盼到菲佣抵步,三朝两日,就发觉原来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不觉心寒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也就没有太多人愿冒此险。 然,芳姐的情况不同,她是同声同气的中国人;在温哥华,有好几家相熟的朋友,都恨不得她答应过去做长工,打理家务、煮食,兼带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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