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梁凤仪 > 异邦红叶梦 | 上页 下页 |
一四 |
|
“你明知自己的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他问候我、怀记我、想念我,那又如何?跟妻子同衾共枕的男人,所作所为所思,都不必看成严肃感动的大事。” “你的领悟来得太迟!” “不,我可以翻身,一定可以!” “但愿如此,罗致鸿在这方面此沈沛昌值得人敬重!” “笑话了,你对罗致鸿的偏袒,属于病入膏盲,无药可救。”郭嘉怡忽然近乎怪叫:“可敬重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郭嘉怡并非偏袒,她绝对有理由向愿为感情完整无瑕而甘受折磨的人致最高敬意。 别说以罗致鸿的家底名望,自有额外的份量与吸引力,教做妻子的死命把名分地位捏在手里不放。就是像沈沛昌那种才不过是中等资产的人家,他的妻就是明知丈夫移情别恋,也要硬将破裂了的婚姻抢回来。 无他,怕损失的其实是可爱的所有生活保障,而非可贵的感情。 后者老早在沈沛昌提起郭嘉怡的那一刻,就完全变质了。 现代人折服于物质得失的强势下,而忘掉了每个人在感情甚或肉体上应该保持的坚贞。 于是沈钱惠青女士不介意拾回那个会是她郭嘉怡怀抱里的人儿,为了她不甘心放弃一切做妻子应得的权利。 是要瞧这方面想,郭嘉怡才稍稍能平心中那份冤屈之气。 宋惜梅不同,她是郭嘉怡一道上的人。是世界上一小撮仍然坚持感情可以玉碎,不作瓦存的固执之士。 郭嘉怡叹一口气,还有心情讲了一句只有好朋友才能受落而不生介蒂的笑话:“惜梅,为甚么爱上罗致鸿的人不是我?若然,两宗复杂为难、伤心欲绝的个案可以爱得简单!” “你如此的对我们有信心?” “说真的,若有那么一天,你宋惜梅会不会在离开之前,把你的成箱名贵首饰也留下来给我送嫁!” “异想天开,兼语无伦次!” “你始终比我拘谨。” “我并不放作大方,回转头关起门来,流更多的眼泪!” “我已经比从前进步多了。” “难得。久历沙场,身经百战,若无领悟,总有一日死不足惜。” “这么说来,你已心如止水得不再有凡心俗念了?” “但望如此。” “他现今是个甚么模样了?” “甚么?”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似是从天而降,宋惜梅很有点迷糊,不明所以。 “算了,算我没有问过这问题,过两天再给你摇重话。” 重话立即挂断了,之后,宋惜梅才明白郭嘉怡的问题。 仍是恋恋不舍,要知道如今远在温哥华的前度刘郎,究竟变成甚么样子? 有些生活上的事件发生了,是要过一阵子才会得产生反应的。 郭嘉怡如今大概在垫高了枕头怀想以往。 好不好这就回她一个电话,给她再详尽一点的有关沈沛昌的资料,应该告诉她,现今的沈沛昌跟加拿大任何一个超级市场内沟物的男人完全没有分别。顺便,她也好问问郭嘉怡有关罗家的讯息。 宋惜梅握着电话筒的手放软了,因为她气馁。 电话若真的摇回去,是为抚慰友人寂寞的担挂,抑或为疗治自己重创的心灵呢? 她惭愧,何必在今时今日,还要借重辅助别人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儒弱? 初来加拿大时,有多少次想念罗致鸿至于沸点。她可以像发噩梦似的,突然间坐直了身子,忍无可忍地抓住了床头电话,摇至香港去找罗致鸿。 直到对方传来“喂喂”两声,她才像接受了镇静剂注射似,顷刻安静下来。 最凄凉的是,有时接听电话的不是罗致鸿,而是一把娇柔柔的女声。她完全可以想像,当她挂断了线之后,那个叫邵倩音的女人会得说:“如此鬼鬼祟祟的,矫扭造作的人,一定是罗先生你的太座无疑?” 她睡了自己的半边床,霸占了自己整个丈夫,还在说风凉水冷的说话。 无人会明白,她只不过渴望听听罗致鸿的声音,藉此安慰。人们不知道完全静止、毫无行动以表达抑郁的感情定极之极之极之辛苦的事。 那邵倩音必是有周末迟起的习惯,试过两次,碰巧都是她接听。宋惜梅干脆把自己房间的电话拔掉,光着脚,抱着电话,也忘了披上睡袍,就冲出后园去,直踩在光冷的水泥地上,走至车房,把那重话机狠狠的扔到一角去。 是要这样做,在寒冷的夜里,午夜梦回之际,才没法子想起要摇重话去听罗致鸿的声音。 这,又何只凄凉? 正在踌躇着,应否再摇电话给郭嘉怡时,门铃警了起来。 真是难得的热闹,一整个下午,又是电话又是门铃,差点应接不暇,在温哥华,不是常有的现象。 门开处,站了位近三十岁的年青人,穿得很舒适随便,然绝对整齐,一条笔直的深蓝西裤和白恤衫、领吠、外一件厚厚的羽绒外套,都予人纯朴大方的感觉。 宋惜梅最怕人假豪迈之名而不修篇幅。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