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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念真,请别忘了,式薇是我们的老同学、好朋友!”

  此言一出,念真脸色刹白,且满眼全红,慌忙地低下头去。

  我看这是我过分的紧张,以致出言无状了。

  于是我连忙致歉:“念真,对不起,我并非存心指责你!”

  “不,不,不!”念真猛地摇头:“楚翘,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以这种轻蔑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朋友!”

  “也没有什么,闲来一两句话谁说重了,也不相干。既然大家是老同学,总是谅解的。”

  “我惭愧,的确,只为我恨那一种明知丈夫有了外遇,还死拉着不放的女人,因此而一古脑儿连式薇都埋怨在里头!”

  我愕然。

  念真抬起头来,泪盈于睫。

  “念真!”

  我伸手过去紧紧握着了她的手。

  还能说些什么呢?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吧!念真的苦处尽在不言之中。

  我只能以万分忧虑的眼光望住念真。

  她稍稍平了气,拍着我的手背,以示安慰:“放心,我会照顾自己,我会把持得住!”

  然后她紧握着我的手,说:“楚翘,听我一句话,为了你的将来,必须珍惜那些能正正式式娶你为妻的男人。何必为口奔驰,营营役役于江湖之中?谁会珍惜你,非你不行呢?并不值得为一份工作而离弃归宿。”

  我哑然。

  不能说念真的话不对。

  没有一间机构少了一个职员而无法生存,即使那人如何得力得宠,依然有千万人在后头等着取而代之。

  那蔡芷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只要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就立即被撵出局外去,有人可以于二十四小时之内坐到自己的办公室内,接收全部下属,一点也面不改容。想着,自己先寒起心来!

  到底家里头的女人,比较不容易取代。

  再有任何相处上的困难,克服起来都比较容易。

  有什么执拗,到头来是切肉不离皮,总是将就的多。

  除非立定志向,学足谭素莹,抱定独身主义,把精神心血全部为社会服务,实行在这世纪末从政去,也算是一番大事业。否则,蹉跎下去,岁月不留人,还不是早晚会走上李念真荆棘的道路。

  她就是错过了跟年轻大学时代就巳闹恋爱的钱其昌,如今就自然地认识上有妇之夫,惹下重重可以想象得出的烦恼!

  如果我也错过了钟致生,下场又将如何?

  回到办公室去,竟情不自禁地嘱负责人事部的同事把章氏与适意的员工记录给我看。

  不看犹可,一看之下,怕要急出一头白发来,只除了极年轻的几个信差是未婚之外,男同事都已婚了。真吓死人!

  正在惊疑不定之际,台头的直线电话就响起来。

  “是楚翘吗?”

  “致生。是你?”

  我的语调惊喜得令对方微微愕然,也差点叫自己难以置信。

  很有点像一个骤然迷失的小童,在十字路口,彷徨无主,突然间的碰到一个亲属,平日并不一定肯跟在他后头跑,单单是这情绪混乱得近乎失落的一刻,觉得对方额外可爱,一古脑儿,就冲前去,拖住了他的手。

  安全感!就是这么一回事。

  致生约我今晚早点下班,到北角那幢快落成的新大厦,看建筑公司陈列的示范单位。

  我答应了。

  示范单位内有专责介绍建筑材料,装修工作的职员,热烈地在招呼客户。

  那位职员跟钟致生互递名片后,很自然地说:“钟先生,钟太太找到了装修公司替新居效劳没有?建新装修是这建筑公司的附属机构,请考虑接受我们的服务。”

  我的脸霎时绯红,致生立即喜滋滋地拖住了我的手,并不分辩,竟一直兴致勃勃地跟对方认真地研究起交楼与装修的问题来。

  直至我们坐到餐厅里头吃晚饭了,我的心仍卜卜乱跳,没有平伏。

  是晚,致生吃得特别的多,我则吃得额外的少。

  致生并没有再提出成家立室的要求,然,一整晚,他只是说:“你喜欢客厅什么颜色?米色较调和,而且,将来要是转让,这个颜色也比较近乎一般人的喜爱,对吗?至于主人房的颜色配搭,就由你拿主意好了。”

  我一时没有答腔,他又问:“你会不会喜欢以粉红色为睡房作主色?”

  我下意识地答:“不会。我最恨粉红色。”

  “感谢主,我也是。那么,白色好不好?会不会太难打理?”

  “灰蓝也是可以的。”我只好答。

  “太冷了吧?”致生想了想,立即改变口气:“随你吧!”

  就这样打开了滔滔不绝的话匣,无形中,代表一切。

  我不是不心知,不肚明的。

  只是心态在这三朝两日内,急剧转移;也许工作过于紧张劳累,顿生希望自己有个安乐窝的怪感觉。

  晚饭后,致生没有提出新的节日,就送我回家去。

  “我从没有到过你家去拜会伯母,今天晚上可方便?”

  就在下车时,他讷讷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是时候了吧?

  我轻轻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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