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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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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着念真走过去,跟他打招呼,顺便问:“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 章德鉴脸色微微一沉,略有尴尬,说道:“这儿一切功夫都已就绪,主人家等一下才来。你们且先到女家的一边去办事吧。” 我很有点莫名所以,以眼色问章德鉴。 “你不知这酒店还有多个小偏厅?”章德鉴拿手指指那道光洁晶亮的云石大楼梯:“你从这儿走下去,转左,再下一层,全都是女家席!” 不是不难为情的。 当念真和我到达这六星大酒店的地库偏厅时,虽仍见金碧辉煌的摆设,但比起大礼堂的气势来,未免有云泥之别了。 大表姊一脸倦容,静静地坐在一隅,由着式薇的母亲,颠来扑去的打点一切。 一整晚,表面上的喜气洋洋,掩不住心灵的落寞。 这真是顿食而不知其味的喜酒。 我们连新娘及新郎的面也不曾见着。 是真的。因为围数太多,主人家在小偏厅内放置了闭路电视,大礼堂内的动静情景,只能在荧光幕上看得见。 只有坐在楼上的男家嘉宾,才能目睹新人风采,及亲身感染到在场的热闹与霸气。 念真和我,跟大表姊同一席。 我们都没多大讲话,只大表姊问了我们二人的近况。念真告诉大表姊,她在盛才投资公司当差,学习基金投资生意。 大表姊问我:“楚翘,你呢?” 我笑笑:“在一家小型出入口公司内操作,盼望跟它一同成长。” 大表姊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有了感情要好的男友了吗?” 大表姊解释说:“是终身大事,小心选择为上!” “对,不一定要大富大贵的才好。” 话才出了口,就知道有点失仪,甚是后悔。 有些彼此心照的说话,不宣为妙。 念真到底比我识大体,立即顾左右而言他,不让尴尬情形延续下去。 曲终人散时,女家送客的队伍只有式薇的母亲和杜家的几个叔伯。式薇跟我一样,父亲早已去世。 宾客当然也懒得再爬回楼上去向新人致谢。 闭路电视显示着聂子俊的父母聂祖荣夫妇,领着聂家各直系亲属,排在大理石的楼梯口跟客人话别。那撮式薇身边的婶娘妯娌,全部金光四射,个个都把自己装镶到珠光宝气,华采万道的包装里头去。 幸好,式薇胜在青春美丽,仍然出尽风头。 我和念真走出酒店大门,等候计程车时,身边有两位贵妇人,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批评说:“新娘子样子还很过得去,可惜仍显了蓬门碧玉的小家子气,怎么整晚来来去去那套首饰?也太不怕令人家看在眼内觉得寒酸了!” “那套首饰还是男家送的,娘家极其量打两只龙风镯之流,不亮相也罢!” “难得有女嫁进豪门去,怎样辛苦总应该投放本钱吧。” “真笑话了。你这叫饱人不知饿人饥,这阵子珠宝玉石还便宜呢,充撑不了场面也叫没法子的事。” “去年冯伯棠娶填房,那女家头不也是求了大福金行,租用一套套的首饰吗?” “连这些人际关系都缺了,又连租金与担保费用都负担不起,你叫人家如何?” “聂家又不替他们想想办法呢?” “那未免多此一举了,谁不知道是高攀下结的一头亲事,聂祖荣肯放弃门第之见,正式而辉煌地迎娶这小家碧玉,还不是看在她身家清白的份上,其余的也就不必强人所难呢。” 两个贵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如此理直气壮,尽情把式薇的一头婚姻数落了,才踏上名贵房车,扬长而去。 我不知道念真有何感受。 总之,一整个周日,我都呆在家里,心神不属,太不安乐了。 母亲发现我闷闷不乐,竟抿着嘴笑,道:“还好,看见人家长进,自己晓得反省,也算是一场造化。” 她把周日出版的一张报纸摊到我面前去,指着那幅聂子俊跟杜式薇大婚的照片,得意洋洋地说:“我跟邻居们说,这新娘子是你的好同学。” 连这种绝对没有需要沾的光,母亲都不肯放过。天下间就是太多跟红顶白、趋炎附势的人,才会造成假象,让年轻人误堕尘网之中。 我望住母亲长长地吁一口气,但望我能出污泥而不染。 把视线收回,放到那帧聂杜联婚的照片上头。 谁说式薇与子俊不是一对璧人呢?只要不揭开人的外貌,看到心肠上去,世间上也真有不少相当匹配的郎才女貌。 瞥见站在式薇旁边的素莹,我禁不住皱了眉。 原本素莹就没有开麦拉的脸型。国字口脸的中国女孩子,配以一般扁扁而不突出的眼耳口鼻,只算是并不难看的长相。 通过镜头,却会变得额外的丑怪,相形益发见绌,这新娘与伴娘站在一起,高下是太分明了。 这效果大概不是式薇所需要,更非素莹始料所及的,我因而得着了教训,没有十足优异表现的把握,还是不可胡乱地亮相人前。 怎么一个同学的婚礼,可以看出这么多世情事理来? 放在我面前的人生道路,显然还有很长,我仍会不断地开放自己心怀,容纳所见所闻,加以静心分析,而得出有益于我的纹路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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