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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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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得实在不怎么样。五尺八、九寸高的身材,说高不高,说矮不矮。 面貌端方,一张脸,没有配上过人的轮廓,只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如此而已。 学历方面,我不敢问,看样子还不可能是大学的底子,否则不用在银行里浸淫多年,才爬上主任襄理的级数。 这么样的一个男人,纵然配上雄心壮志,而流露气概与潇洒,仍非我的自马王子。 哪个少女不怀春? 谁没有心目中理想的配偶?谁又不在未逢异性知己之前,把梦中情人幻想成占士甸或格力歌力柏的模样,再配上温莎公爵的身份? 章德鉴? 差得未免太远了! 既如是,就真不必胡乱表错情,惹对方误会,搅得自己无地自容了。 故而,老章要古肃沉默,就随他去吧!我自此谨记,不再问任何有关他私人的情况。本小姐根本不感兴趣。 把对章德鉴的尊重,与愿跟他共事一机构的心情,拨归一起处理,并不等于要跟他作任何较深入的感情发展。 这年头,好像颇流行办公室罗曼史。我跟几个大学同学见面,开始时他们把所属公司内的男同事,逐个品评。言语之间,多少渗着倾慕之意。顺势发展下去,很多女孩子就是如此这般地把临时归宿转变为长期饭票了。 母亲也曾有意无意地问起:“你公司里头的同事怎么样?” 我懒洋洋地答:“不怎么样。” 母亲再追问:“跟你还合得来吧?” “还好。” “没有额外谈得来的?” “没有。” “跟你念大学时一样,情况半点没有进步。” 母亲这句话其实是不必说的。 她老人家活了大半辈了,又何尝有过什么进步?还不是三言两语之后,就禁耐不住要拿凉薄说话戮得人家一心是血。 对呀!我从来都不是个广受欢迎的风头人物,小学、中学、大学,直至现今踏足社会工作的阶段,自觉一如天地间的空气,无声无息无臭地存在着而已。 然而,社会上若然尽是出类拔萃、叱咤风云的人物,活在其中的其他的人能畅顺地呼吸不成? 社会运作不息,并不全靠精英。草根阶层的存在与贡献,如何忽视得了? 人们,如我母亲,只看到熠熠生辉的影视红星,却不曾思考过他们背后有多少拥戴分子。也只认识财雄势大的企业巨富,却不曾留意到他们脚底下有多少劳工在默默苦干,支撑大局。 各行各业只不过需要少数的领袖与偶像,并不代表其余支持力量的不足取与不必受重视。 我当然只是支持力量一员,然而,毋须妄自菲薄。母亲并没有想通这层道理。 她与我的智慧直至目前为止,还没有通过任何具体事件,而定出高下来。 我有信心,那一天终归会来临的。 权且忍耐一下,她有什么不得体的微言,我都装成听不懂,就算了。 母亲自我长至五尺四寸高时开始,就急着我能寻到一户光洁的人家嫁进去,好让她了却一重心事。 她认为我这种中人之姿,最高的人生成就便是能有头丰衣足食的夫家,吃着一口安乐茶饭,养几个小孩,过三从四德的日子。 无可否认,我是一直令她失望的。 若切切实实地问我一句,究竟自己有何理想?有何盘算? 我都答不出来。 事业上是否能闯出个名堂来,我未尝给自己寄予厚望。 是怕志大才疏,反惹得满心惆怅。 婚姻上能否青云有路,又是缘也份也的问题。强求不来之事,一旦急躁,更添苦恼。 母亲因而老是怪责我优柔寡断,缺乏预算。 我从不争辩,继续秉承那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的做人宗旨,活下去。 才二十二岁的年纪,我自知还有大把时间去探索门路,订定身份。 不疾不徐地走在人生道上,我顾盼自如,留意机会,却不胡乱驻足,乱认驿站。 好几个在大学里头谈得来的同学,自考了毕业试后,就开始谈他们的理想。 谭素莹立志要从政,这个意念,在十年前,还真是新鲜得可以。 杜式薇盼能嫁为商家妇,不怕一入侯门深似海,只爱翡翠拥珠围千人敬。 李念真要覆手为云翻手为雨,实行当企业女强人,宁可冒终生孤寡的恶险去。 她们都问我:“楚翘,你打算怎样?” 我耸耸肩答:“不一定打算得来,我信命。” 不是吗?阎王有令三更死,不许留人到五更。 问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子,你有何打算,我认为是操之过急的。 母亲当然否决我这种态度,当我们收到杜式薇的结婚请柬时,她急得直跳脚,嚷道:“你看,你看,你那杜式薇果真如愿以偿,嫁给本城巨富聂家做媳妇去了。人家比你有预算得多。” 于是,整晚,母亲干脆一屁股坐在我的床头,除了教训我之外,还一味地把她收集的情报,讲给我听。 “式薇这女孩子是有心思的,那年,你们四个女孩子一起上大学,我就看她最会为自己打算。” “她屈指一算自己的条件,绮年玉貌,婀娜多姿,一举手一投足,全都有味道,有心机。这种女人若不嫁进富豪门户去,当贵夫人,是暴殄天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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