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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究竟怎么样才合你大小姐心意?”

  “我以客户和亲属身分,有空跑上宝荣来,认识金融投资服务是怎么一回事,增广见闻,也希望添点外快,好不好?”

  颂恩再认真地说:“你别把我归纳到母亲和舅母那一类妇孺上头,可又不要立即把我当职员扮。只看成一个有求知欲的与谈得来的客户,相处切磋下去,说不定真的惹起我入行的意思!”

  “好!一言为定!”

  “那么,今天,是应该入货还是出货?”

  “小姐,你还没有股票在手,出什么货?香港是不准抛空的!”

  “你们这么依足法例,怎么市场上频频有人补仓!”

  “嗬!未学行先学走,你如此的不尊师,不重道!”

  “好,好,都听你的!那么,买哪只股票?”

  “益丰!”

  听得颂恩睁大眼睛。“什么?”

  “益丰!”范兆荣重复。“益丰的市盈利率才不过十,属于偏低,刚出的旅游业报告显示香港的游客会大幅上扬,地产方面租值额有增无已,全都正中益丰下怀。加上,益丰管理层甚多名将,都在不断努力将业务推上高峰!主观跟客观条件都向好,应该投以一票。”

  “舅舅!你认识益丰里头有位丁小姐?”颂恩念头一转,忽然又想起了丁逊君。这些天来,只要有任何牵连益丰的事,她差不多第一个念头就会想起丁逊君!

  “你是说丁逊君?”

  范兆荣可以一下子说出口来,可以想见丁逊君在江湖上并非无名小卒。

  “你认识她吗?”

  “企业界的红人,怎么?为什么提起她?”

  “啊!没有什么。这位丁小姐掌管业务发展,她是否能干,跟益丰股票的起落有关吧!”

  “集团非靠一人的力量可以把业务推广,发扬光大。我只是希望你买卖股票之初,能从投资的正途资料下功夫!”

  “这么说,还有些旁门左道,你未曾悉心传授于我?”

  “要讲经验、讲机缘,不能像小孩子上数学课般,给你划条方程式。”

  “以益丰为例呢?”

  范兆荣稍为踌躇,终于说:“益丰内外条件优厚之余,我凭直觉推测,它会在日内攀升。因为新光明集团的股价在近日走势甚劲。”

  新光明是另一个持有综合企业,包括地产与购物商场,十分类似益丰的集团。

  颂恩像个相当乐于学习的乖学生,直望住她二舅舅,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

  “董劲一在本城是名副其实的一哥,他不喜欢自己集团的股价走势跟同行者出现差距!买卖股票,也要学习分析上市公司掌舵人的性格。”

  范兆荣站起来:“颂恩,你真有兴趣学习,就随我到宝荣的金鱼缸去,你自己留意益丰这几天的走势。看挂入与挂出盘,是不是经常出现二八七的数字?”

  “那是什么?”

  “冯氏经纪行的号码。冯氏是益丰的庄家。”

  范兆荣边走边说,将颂恩领至一个人头涌涌俗称“金鱼缸”去。这个有五百多英尺的客户资料厅,放着一排排的折椅,墙上安放着多个电视机,荧光幕上出现的正是代表各只股票买卖情况的电脑大利市画面。坐在此间的无疑是宝荣的股票客户,每一张脸都神情肃穆,拿着纸笔,将股价逐一写下。

  范兆荣要把颂恩留在这儿自修,径自走回办公室去。

  颂恩心想,反正是消磨时日,学多一门知识,回家去跟汤明轩的话题多一点,未尝不好。更何况,机缘巧合,舅舅嘱她买入益丰,留意它的走势,自己对这只股票恰好有额外亲切感。

  在宝荣逗留了半天,颂恩连午饭都不肯陪她舅舅吃,就跑回家去躺在床上休息。

  实在累得贼死!

  只不过坐直了身子几小时,睁大眼睛望住那些电视机画面,寻找着那个二八七的号码,只见它声音两边走,又出又入。一个上午的功夫下来,果然跳升了两个价位,弄得自己眼花缭乱,心情紧张。一收市,整个人自戒备中松弛下来,立即软作一团。

  当然,颂恩还是有点兴奋。因为早上舅舅替她入了二万股益丰,直至她离开宝荣时,账面上已赚了几千元。

  难怪股票迷人!

  颂恩躺在床上,迷糊入睡。

  醒来时,已近黄昏。

  这是她一天里头最忙乱的时光,既要打点女佣烹调晚饭,又得细意地研究一下穿件什么登样的衣服,化好妆,精神奕奕地迎接汤明轩。

  那些妇女杂志教导专职家庭主妇,别以为在家里就可以对自己的颜容打扮掉以轻心,任何与丈夫相处的一刻,都要小心,别给他一个不良印象。

  对照顾自己生活的老板,谁都要鞠躬尽瘁,言听计从!

  盛颂恩想自己又何能例外?

  就拿母亲和舅母作样板,心上就灰了一半。

  这两位贵夫人,人前人后,呼奴喝婢,穿金戴银。一站到丈夫跟前去,连声音都调得温柔了,有哪一宗家庭大事,不是全由男人作的主?

  她们的那个年代,将这种相当程度上的逆来顺受,卑躬屈膝,名之为三从四德。

  说到头来一句话,女人没有精神、感情、经济、生活等的独立能力,只好对惟一的大老板千依百顺!

  颂恩不但风闻过自己父亲和舅舅范兆荣在外头另有家室,她根本在乡村俱乐部的一次露天自助餐晚宴上,机缘巧合,就碰过范兆荣的外遇,正正坐在她的邻席。

  当晚,颂恩跟范家亲戚晚宴,席上的人都忙不迭地提醒她看清楚舅舅这位情人的模样。根本上是颂恩自觉尴尬,不好明目张胆地把人家由头到脚看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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