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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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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勿论丁逊君的自尊是碎落在汤明轩无情的掌上,抑或敌不过汤明轩太太的名正言顺与温柔漂亮,而阴沟翻船,她都有足够理由心生不忿。 不忿又如何?日子还是要照旧过下去的。 太阳不因任何人的喜悦与悲哀而迟升起一分钟。 农历年转瞬即至。 益丰集团的公关部筹备了周年晚宴,旨在大伙儿团拜。 三年以来,丁逊君都没有兴趣参加这种叙会。何况每有几天假期,她就到东南亚去。谁会愿意形单影只地在家过年? 丁逊君一般去泰国。 然而,今年可能行程有些微变动。 她按对讲机问秘书:“公司团拜定在初几?” “初四!” 丁逊君想了想:“请把我的机票改在初四早上回到香港来吧!” “可是!初四是星期六,何不玩到初五晚才回港呢!” 秘书其实很细心,又知她的脾气,然丁逊君打算参加公司团拜。 她要看看各男同事太太的相貌,当然包括汤明轩的在内。 她定了年三十晚飞曼谷去。 当天一早,逊君便跑回办公室去,真真正正地埋头苦干,清理所有文件,以免积压。 竟有人在八点就来叩她的门。 是汤明轩。 这是非常罕有的现象。 “早晨!”汤明轩温文地一笑,“我刚在楼下商场买咖啡,看见你走过,给你也买了一杯!记得你很能喝咖啡的!” 已是两个月前的事了,他还上了心。 丁逊君微笑着接过了咖啡,称谢。 “你也这么早?” “跟你一样,放假前作最后冲刺!汤答。 “避年?打算到哪儿去了?” “泰国!” “这么巧!”丁逊君骇异。 汤明轩却不见惊奇,还是那副平静温文的表情,问:“是年初四早上回来吧?” 他的消息似乎灵通。 “是的,赶回来参加公司团拜!” “以前你并不热衷!” “过分冷漠,总不相宜!” 汤明轩笑意更浓。 弄得丁逊君有半分尴尬,不知是否措辞失当,作了何种误导。 “你在曼谷住哪儿?” “香格里拉。” “我们住东方宾馆。” “我们”二字听进了逊君耳里,有些不舒服。 然而,这是最正常的。过年度假,还会不把娇妻带在身边? “我给你介绍内子!” “好,我们的酒店有若比邻。” 丁逊君对曼谷颇有认识,每年都到泰国去,向四面佛敬礼,也好好休息个够。 一杯咖啡喝完之后,便又各回工作岗位上去。 丁逊君的工作进度并不如理想,她的心有点迷糊。 缘来时,事有凑巧,很多不会相聚的人与物,都会碰头。 缘去时,无声无色,很多不合情理的事物都会产生,迫着应该相聚的人事生分。 这会否是一段情缘?有可能是雾水的情缘开端? 从圣诞到新年,这一个阶段,至此又轻轻地向前跃进了一步。 汤明轩会不会查知她到泰国,就把行程改为曼谷?抑或老是自己多心。丁逊君不住地在想,然而,再把心不定,也还是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喜悦与兴奋袭上心头。 平淡的日子实在不好受! 曼谷这个城市表面上杂乱无章,房屋矮小破败,难得有一幢高厦,又总嫌它与周围环境不协调,显得突兀。汽车都是陈皮货式,塞在乱七八糟的道路上,更觉挤迫纷扰,兵荒马乱。街上走着的男男女女,面目粗糙,皮肤像一张沙纸,身上披几块五颜六色,不知所谓的布料,就算是服装了,直教人有种人生原来如此简陋的落泊感。 然而,泰国有它的神秘魅力。 这小城,年年月月都充塞着各式游客,大摇大摆地在脏得滋生蚊虫的河道上畅游观光,乐此不疲。 照说,曼谷跟香江比较,落伍得多。在香江,生命是实斧实凿,明枪明刀,投资与收益,互为因果,有迹可寻,任何人事上的厮杀,都能在大太阳底下,看得一清二楚。 泰国不同,好像有股超自然的力量,或在残害、或在荫庇着,使置身其间的人会有种种意想不到的人生际遇,或苦或甜或悲或喜,随时可至,挥之不去。于是人心惶惶之余,都希望能有奇逢怪遇,加之能于昼夜之间,得其所哉!这种不劳而获的震惊、奢望与刺激,驱使着人的冒险精神,很愿意接近它,意图孤注一掷。 丁逊君每年来这个国家,都抱着战战兢兢的心神。她觉得到泰国转一圈,精神上像醉饮醇醪,再回到文明世界去时,胆子壮了百倍,于是刀来剑挡,水来土掩,多年下来,真的战绩彪炳,位极人臣。 当然,丁逊君的要求不只于此。 她希望能拥有一件稀世奇珍! 今天今时,如意郎君不算稀世奇珍,算什么呢? 年三十晚的团年饭,设在曼谷香格里拉酒店的露天河畔餐厅。 陪着丁逊君度岁的竟是一对璧人。 丁逊君没有推辞汤明轩的约会,在抵埠后收到他要过访的字条,就决定尽早等候汤氏贤伉俪亮相。 缘也好,劫也好,要来的福与祸,谁都躲不掉! 虽抱着如此随和的心情,静候汤明轩夫妇的来临,但当汤盛颂恩在夫婿陪同下,出现于丁逊君面前时,她也禁不住在心里轻喊一句:造物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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