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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怎么?你笑什么?”

  “笑你。没有人会像我一般,有机会看到你如今的这个从容的吃相吧?像是个有圣诞大餐可吃的欢乐女孩。”

  孙凝稍稍呆住了。这是她认为对自己至高无上的赞美。

  今时今日,还有人认定且看到她童真的一面。不是所有人的眼中都觉得她孙凝是头只会张牙舞爪的黑豹,分分钟要择人而噬吗?

  在江湖上行走的女人,不能怯懦,不能软弱,不能畏缩,不能过分善良。

  这些外在环境的压力造成的要求,一遇上对自己苛刻的入,就立即被冠以恶名。

  一句霸道就抹煞了所有坚强壮志,一句犀利就替代了所有精灵身手。

  白白地,不时地蒙受冤屈。

  如今在一个驰骋商场的男人心中,竟看到自己真实的一面。

  且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他肯承认。

  太多太多人在身边对自己不喜欢的、妒恨的、要打击的人与事不肯认账,不肯承认对方的成就与好处。

  孙凝身受得多了,因而她对香早儒甚是感激。

  女人,尤其在人海中有过经历的女人,会为一些很奇妙的个人感觉而表示感恩,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孙凝很快地吃罢,然后舒服地呼一大口气。

  再下来,香早儒把车背调后,让彼此都可以平卧在车内,又按动了车顶的窗门,好让头上出现一颗颗细碎的星星。

  再诗情画意没有了。

  孙凝忽尔觉得疲累,她打了一个呵欠。

  香早儒问:“你疲倦了?那就睡一会儿,我们再开车回去。”

  “你呢?我睡觉,你干什么?”

  “我看你睡觉。”

  孙凝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果然,她很安心地闭上眼睛,很快很快地就觉得自己已走进梦乡。

  当一个女人感觉到安全,又当她了无牵挂时,她就容易入睡了。

  梦里是一片如茵的绿草。

  孙凝看到一个赤足的女孩,脑后摇晃着两条粗辫子,在朗日清风之中,奔跑在草坪之上。梦中还有一个男孩,那男孩跟女孩说:“孙凝,不要再逃跑,不要再避开我。”

  他叫她孙凝呢!然后那个叫孙凝的女孩抬眼望去,眼前的男孩那么地像一个细了几号的香早儒。

  “早儒!”孙凝喊。

  “嗯,是我!”

  孙凝再睁大眼,看见的不只是黑漆长空上的一些小星星,且是一张比梦中更优美更成熟更醉人的脸。

  “你睡得好香!”香早儒说。

  “我实在累了!”

  “我知道。”

  香早儒伸手把孙凝额上的刘海拨开了,双尹捧住了那张端丽清秀的脸孔,吻将下去。

  这一吻是冗长的、不舍的、深情的、决绝的。

  香早儒尤其兴奋得整个人飘飘然如飞上云霄,只为对方没有抗拒,没有回避,没有羞涩。

  他真切而实在的感受到孙凝很舒畅地、不打算保留地、甚至任情地、肆意地通过这个热烈的拥吻,把她整个人溶入香早儒之内,接受他向她奉献的情爱与保护。

  对于情人,相叙的时间永远是短暂的。

  香早儒与孙凝如是,香早业与方佩瑜亦如是。

  这是逗留在华盛顿的最后一夜。

  香早业与方佩瑜在酒店的房间内紧紧地相拥着,有一点点像要联手合力对抗一分一秒地无情溜走的时光似。

  “怎生地球在这一刻静止下来,永远不要再走动就好!”

  方佩瑜抱着香早业的腰这样说。

  “我们回港去还是有见面的机会。”

  “对,要在香早业夫人指缝漏出来不需要你侍奉在侧的时间才能见面,你每天有二十四小时,每星期有七天,每年又有三百六十五日,不是每天每时每秒都用得着,当然会有我的份儿。”

  “佩瑜,我们难得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地过一夜,你何必闹性子,破坏气氛。”

  “香二少,你从来不知道可以跟你在一起完整地过一夜是我生活上最大的荣耀,是不是?”

  这句话是辛酸的,不知道香早业听后有何感觉。

  然而,把这句话率直地讲出来之后的方佩瑜,整个人刹那间自觉渺小, 一种难言的、从未有过的自卑切实地蚀着她的心。

  她无法不沉默下来,细味这种感觉。

  这对她很重要,会帮助她下定决心去做一些她犹疑不决的事。

  她完全明白,今时今日,早已势成骑虎。

  换言之,难题虽大,只有一个。只要这个难题,迎刃而解,就天下太平。

  如何令香早业离婚再娶她是当前最切实的一件要紧事。

  与香早业相交以来,像今晚所发的怨言,重复又重复,撒娇撒野、死缠烂打、激厉哀求,总之各种花样款式手段方法,统统层出不穷,依然无效。

  她必须搜集所有有利的资料,集中火力,一次过把香早业的婚姻关系粉碎。

  方佩瑜于是略一回气,问:“你岳父的企业谁替他管?”

  “自己管。”

  “这么庞大的企业,独生女也不接管,那么你这个女婿为什么也不帮岳父一臂之力?”方佩瑜好奇地问。

  “岑奇峰不愁没有得力助手,玩具厂内的总经理跟在他身边许多年,当自己家业办,做得非常的入心入肺。”

  因为香早业说这话时,神情是颇特别的,故而方佩瑜有一点点地会意,她立即问:“是个女的?"

  “自然。女的才会如此忠心不二、义无返顾地卖命。”

  “她叫什么名字?”

  “白晓彤。”

  “你见过?”

  “她在岑家的国际玩具城是当总经理的,怎么会没见过?”

  “告诉我,早业,你岳父跟他妻女的感情如何?”

  “春茹比较跟她母亲接近。”

  “她对白晓彤的印象如何?”

  “恶劣,这是必然的,女儿不会不站在母亲的一边。”

  “岑奇峰之妻知道他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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