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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福慧,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其中还有关键吗?”

  我想了想,既已水落石出,但说个中实情也无妨。父亲不是也以帼眉为亲人,才会得嘱何耀基在紧张关头时,找她劝导我吗?这无非是晓得善用帼眉的细心冷静去补我的刁蛮任性吧。既如此信任她,时至今日,她还有什么不可与闻?

  当然,我自知最大的感动,是帽眉这么自然而得体的接受了我和青云的发展。为此,我更有种对帼眉务必坦诚相向的冲动。于是,我重重握着帽眉的手,请她听我讲江家的这个离奇曲折的故事。

  我把事情始末蝇蝇道来。

  幅眉岜止听得神情肃穆,且渐渐的,眼有泪光。一额头,一手心,都开始冒汗。

  直至我把事情讲完了,竟发觉我握着她的那双手在连连颤抖。

  “帼眉,这儿风大,你冷了吗?”

  帼眉没有答我,说话像卡在她的喉咙,只唧咕地有些微声响。

  “怎么了?”我好生奇怪。

  看着她的脸孔发白,又蓦然青红不定,教人有点心惊。

  帼眉从不算是个漂亮的姑娘,但她得体庄重。如今的那副模样,更在仓惶的眼神中显了圣洁。我在感领之佘,仍有太多的莫名所以。

  我摇撼着帼眉的手,问:“帼眉,你不适吗?还是……”

  “福慧,让我静一静好不好?让我想想,细心地想想,才跟你说下去。”

  “要一杯热茶吗?”

  帼眉点点头。

  我干脆自己走进屋子里,向佣人要了杯热浓茶,亲自再交到帼眉手上去。

  接触到她的手,如冰一般地冷。

  “帼屑,我们进屋于去坐坐!”

  “不,不!”帼眉连连摇头:“太恐怖了,太不能置信的一个大阴谋!”

  “什么?”我愕然。

  “她为什么胆敢冒认?”帼眉切齿痛恨地说:“为了要骗取巨额的金钱,为了要雄霸江家天下?”

  “帼眉,你在说什么?”简直急得我直跳脚。

  “福慧,福慧!”帼眉重握我的手,用力地握着,弄痛了我:“听我说,相信我,陆湘灵不是你父的红颜知己,其中有 诈!”

  我耳畔嗡嗡嗡地连连作响,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要甩一甩头,才能再集中精神,听帼眉说下去。

  “福慧,你听到我说什么吗?”

  我点头茫然而下意识地问:“谁?那么,谁才是了?”

  “我。福慧,对不起。”

  这一次是我听不清楚了。

  我久久没有回应。

  园子已然幽黑一片。

  靠着灯光,我仅仅能看到帼眉泪盈于睫。

  “请原谅我,福慧,我并没有想过,隐瞒真相会出这个乱子,我万万地想不到。”

  “怎么会是你?”

  “福慧,请不要问。缘何会是我,过程与因由在今天并不重要,问题是如果你信我才是真的,那么,陆湘灵的假,便 是个可鄙而恐怖的骗局。杜青云可能跟陆湘灵联手欺骗你了。”

  我蓦然心惊:“不,不,青云不会!帼眉,是你为了得不到青云,而胡乱造谣。我不信你,我不要信你!”

  牵连的后果太严重,我自问承担不起。损失家财是等闲事,如何有勇气面对一个利用我感情与自尊去换取财富的事实!

  我,江福慧会如此地不值得轻怜爱恋吗?

  “福慧,你得镇静点听我说!”

  “不,不,我不要昕,你走,你走!”

  我疯狂地走进屋子里,直奔回睡房,立即倒在床上痛哭失声。

  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唤:“福慧,福慧,请相信我!我怎么会骗你,我怎么会?我是爱护你的,我怎会忍心伤害 你?相信我,相信我,相信我…”

  分不清楚那个微弱的声音是青云还是帼眉?

  我急得嚎啕大哭。

  良久,有人推门进来,坐到床沿上,翻起我的身。

  杜青云!

  “福慧,什么事?”

  我用双手抹去眼泪,企图看清楚这个眼前人。

  没由来的,我竟有勇气坐直了身子,对他说:“请告诉我,究竟陆湘灵是不是我父的那个女人?你是不知情还是串谋人?蒋帼眉告诉我,她才是真命天子,是吗?还是……”我已忍不住,又泪如雨下:“她只是因为得不到你,才出此下策?”

  我多么希望答案是后者,青云当然能证明一切。

  杜青云先是一憎,随而放开了我,冷静地说:“对,陆湘灵不是那个女人,她确曾为了养家而成为多个本城富豪的玩物,你父只不过是她其中一个客户。可是,不是她。陆湘灵何只对你父无爱无情,且有九重恨怨,须要报在一朝。”

  我苦苦哀求杜青云,一边播着头,像要甩掉脑里的毒瘤似的,我整个头胀痛欲裂,说:“青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 原是蒋帼眉恨我横刀夺爱而诬谄了你?请你,求你,告诉我……”

  “因为她没有。自始至终,她只不过是在穿针引线,努力为你物色对象。她才是真心爱护你的,愚蒙的是你自己,混淆敌友,且私心膨胀,你是彻头彻尾的重色轻友。江福慧,事至今日,我无须再隐瞒。问你的良心吧,你若仍是心无疑虑,老早一厢情愿地为我找借口洗脱罪名了,既问得出口来,只不过想我亲自证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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