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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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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那个原因,我整个月没有吃避孕丸。” 于彤把怀孕的意外经过,告诉了萧婉植。 然后她补充: “后来,我心肠软,又原谅他了。” 萧婉植没有立即回话,她挥手叫了侍役,示意再给自己添咖啡。 萧婉植双手捧起咖啡,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再放下杯凝望着于彤。 于彤双手手指插在头发内,托着头,很苦恼地说: “你不知道,我打算跟陶逸切分手的那个月内,他差不多每天从医院下了班后,都上我公寓来,并不敢跟我说话,也不敢踏进我的睡房,只坐在客厅内,枯候一小时,看我仍毫无反应,就起身走了。如是者持续了一整个月,有一天晚上,天色微明,他又上来,坐在客厅里,忽然,下起倾盆大雨,我在睡房内听到他开门离去的声音,就冲出来,把雨伞递给他,他没有接我的雨伞,只一把将我紧紧抱住……” 于彤没有再说下去,她连连把跟前的那杯冰水喝了几口,用以冷却心头的焦躁似。 萧婉植叹了一口气。说: “你是太大意了。” “我知道。我简直忘记了自己原来已没有再按时吞服避孕丸。” “我的意思是,你忘记了一回家去就下锁,或是换过另外一把门锁。” 萧婉植这两句话教于彤满脸涨成紫红。 这位平日随和殷实的同学竟然如此直截了当地揭她的疮疤。 是的,她惧怕寂寞,恋栈习惯,以致她始终认为自己离不了陶逸初是因为仍然爱他。 这就是她最怕示人示己的疮疤。 一个女人无论如何离不开一个男人,她就注定完蛋了。 此外,于彤还有一个心底的小希望。 她对萧婉植说: “我是无所谓惯了,只要他仍爱我,一切都可以妥协。我承认这是我最大的弱点。” 于彤忽然冲动地握着萧婉植的手,道: “婉植,生而为人,在世界上营营役役地干活,不断做好自己,只不过希望多一些人对自己疼爱怜惜友善,尤其遇到一个自己钟情的男人,祈求他的一份真情挚爱,就已经觉得满意,从而愿意忍让,这有错吗?” 萧婉植把双手覆盖着于彤的手,道: “对不起,于彤,请原谅我出言冲撞。” 于彤摇头: “别说这样的话,我只是不想连你这么一位好朋友都失掉。” “你不会。”萧婉植说:“我只是为你不值。” 于彤苦笑: “说得对,我这么样条件的女人,连妾都不如。” 萧婉植立即答: “自苦无用,你打算怎么样?” “我不知道。” “跟陶逸初商量吧!” “想他要吓一大跳,我们从来未想过会有孩子。” “孩子是漂亮的。”萧婉植说:“你知否我们的体外受孕中心其门如市,那些不育的男女,千辛万苦,克勤克俭,就只为要做这种人工受孕手术,以克服先天性的缺陷,但成功率根本是相当低的。” “全球报纸刊载,六十岁高龄老妇也能受孕,你们这门科学备受推崇。” “那是万中无一的奇迹,否则,怎么会是新闻。一旦有奇迹出现,自然要大吹大擂,绘影绘声了。” “是的,陶逸初的妻就曾屡次失败,想来能怀孕真不是件容易事。” “对了,陶逸初怕是个十分喜欢孩子的人,所以才鼓励妻子做这人工受孕手术,那手术的前后过程是相当复杂而辛苦的。陶逸初是医生,他应该清楚,但仍然老不肯放弃,就是喜欢有下一代的表示。”萧婉植忽然兴奋起来,说:“他总不能要求你为他生儿育女,在无名无分的情况下,怕予你为难。如今,一竟是天缘巧合,可能是注定出你为陶家生子,继后香灯了。” 这么一说,连带于彤都蓦地兴奋起来。 她在想,陶妻所不能为陶逸初做到的事,她做到了,这本身已是一件好事。 可是,未婚生子依然是有很多顾虑的。 她不敢想象自己挺着大肚子上班时,会有什么难堪事发生。 谈论谁是孩子的父亲,必然是无可避免的热门话题。 跟着,例如仇守成之流就会涎着脸,走到自己跟前来,有意无意地说: “会往本城待产,抑或远远跑到美国或加拿大去为未生儿做好申请护照的准备?对,对,对,忘了于大小姐是爱国志士,怕要到北京人民医院的留产所挂号才是正办。” 现今后过渡期内就总是有这种特异小人。既怕爱国,更怕别人爱国,万一对方因爱国而沽了光彩,他岂不落在人后。这种妒性甚重的人,又自觉滞留香港,因此也看不得人移民,总之吃不着的葡萄是酸的,于是看看左右的人,无一顺眼。 于彤想看,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别多想了,尽快跟陶逸初商量去,说到底,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尽快知道这喜讯。”萧婉植说。 于彤笑: “好的,萧医生,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如果真要把孩子生下来,你要为我接生。” 萧婉植高兴地伸出手来,跟于彤一握,道: “很好,一言为定。你得预约我的时间,你知道在妇产与人工受孕科内,我是红员。” 两人终于笑着碰杯,把咖啡喝个精光。 可惜,当天晚上,就算有人拿枪指着于彤的天灵盖,逼着她,她也役法挤出一个笑容来。 因为陶逸初一听于彤怀孕的消息,他就把双眼睁得如铜铃般大,说: “你是说,你怀孕了?” 于彤还以为对方对这意外的惊喜难以置信。 “对。”她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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