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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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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需要与否的问题。”唐襄年说,“你的王国不会在这些荒山野岭,你是在乎入世的事,存入世的心。” “我不会出世,不可出世?” “女人要出世,就得看破感情,或者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他长期归隐。你,二者都不是。” 我默然。 缓步走在草原上,我用脚尖轻轻地踢起了泥土,带半点发泄的意识,道: “就算我有一天愿意与人长居于此,这人也不易找。” 谁不是入世的俗物?谁又是出世的超人? “或者我们肤浅得连这出世入世的问题都没资格谈,何况实行?” “心如,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太多事一说出玄机来,你就能想得很深很远。” “故而值得你栽培?” “对,且值得我爱。” 他仍没有放过叩我心扉的机会。 其实,相处几十年之后的今日,唐襄年都没有放过跟我玩这种感情的捉迷藏游戏。 只是到世纪末的现在,我们年已花甲之时,就会把事件变成幽默笑话,像我现今娶儿媳妇了,唐襄年还来开我的玩笑: “等你等得头发都花白了,连儿子都成家立室,怎么还对你如此念念不忘?” “嘿!”我拍额笑道,“你还来这一套呢,我吃不消了!” 得不着的人与物,一定是稀世奇珍,如此而已。 无疑,在这几十年的奋斗日子里,唐襄年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他不只在事业上扶掖我,在感情上,他给我的无形支持至大。 当一个女人知道她随时有男人需要她、承担她、负责她、爱宠她时,她才会有勇气对己对人说: “我可以独个儿活得好好的。” 这种情况,我心知肚明,只是不好道破,以免节外生枝。 当年对于德克萨斯州的原野有着极大的好感。 我忽然下了一个奇怪的决定,在临走前,我重托了伟特药厂给我介绍一间叫威廉标尔的地产管理公司,为我物色更价廉物美的一大片地皮,买下来。 连唐襄年都问: “买下来干什么?” “纪念。” “纪念?” “对,我的事业与幸运始于伟特药厂,我希望在这儿拥有土地,没有想过要用它来做什么发展,那是以后的事了。” “女人真奇怪,为了感情,多用了很多钱。”唐襄年笑我。 “男人不奇怪吗?明知没有感情,也花钱去买笑。”需要的和看重的不同而已。 到美国去,真的有如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不论生活节奏和环境都比香港缓慢。 临下飞机时,唐襄年问: “有没有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我笑: “不至于如此严重吧!” “你回去才知道可能不是夸大,而是近傍。” 唐襄年说的无疑是笑话,却偏偏言中了。 我回到家去,走进大门,情景叫我吓得目定口呆。 怎么可能? 我整个人愣在那儿,不懂反应。 是过分的出人意表,过分的惊喜交集。 直至母亲冲到面前,把我抱紧,口中乱嚷: “心如,心如,我的好女儿!” “娘!”我哇的一声竟哭出声来。 母女俩抱头大哭。 好一会,旁的人才把我们分开,让我们坐定下来。 这旁的人,正是我的两个妹子健如和惜如。 “别这样,一家重聚是件欢喜事。”健如这样说。 惜如从牛嫂手中接过了湿毛巾,分别递给我和母亲擦脸。 “好好歇一歇,再说话吧!”惜如说。 “可是,”我仍有点呜咽,“娘,为什么你一下子就能出来了?” “过程由我来讲吧!”健如是看我和母亲都因为哭得一塌糊涂,心神精力还未恢复过来,于是便省得母亲说话,让她好好地歇息着。 “家乡的情势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些是旭晖从金家留穗的家人通讯中得知的。他跟惜如提起娘跟康如来,惜如便促请旭晖给他们想办法,到底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门路,很花了一笔钱,就托人把娘和康如带到香港边境来,过了境,才打电话叫我们火速去接。旭晖为了安全起见,又伯我们姊妹几人担心,故此一直暗地里办这件事。连从边境接娘到市区,他都花了心思,借上了岳父傅品强的游艇,招呼了一班本城的达官贵人,包括警务署的副署长在内,玩个痛快,才大伙儿坐着游艇把娘和康如一起带到市区来,待百分之一百安全抵埠了,才送回家来见我们。” “娘!”我再次感动地抱住母亲。 回头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讪讪地望着我,没敢招呼,我问: “是康如?” 对方点点头,才晓得扑过来跟我抱紧。 一晃眼,离乡已是十年,幼弟已经长成。 十年人事的确几番新了。 真的太不辨悲喜。 如今母女、姊弟异地重逢,要感激的原是曾对自己逼害过的人,这番滋味可又似倒翻五味瓶,复杂之余,还是苦的多! “怎么我没有想过要设尽办法把娘你接出香港来呢?” 当晚,我跑到母亲的睡房去,跟她细谈心事,不无自责。 “心如,别难过。反正我们一家团聚了就好,谁出了力有什么相干呢!” 我默然,不晓得如何解释。 母亲是个聪明人,她一看我面有难色,就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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