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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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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对我的刻薄,予我的压迫,金信晖对我的不仁不义、寡情薄幸,都从明朝起,一一报复好了。 于是,我昂起头来,说: “就是这句话了,是吧?” 惜如立即说: “大姐,你听清楚了二姐刚才说的那番话?” “听清楚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不妨再复述一次。”我说,心上有一阵凉快的感觉。 思想搞通之后,人竟有无比的信心,有信心自然地也潇洒起来。 我决心赢这场仗。 从一开始交锋,就要旗开得胜。 “那么,大嫂,你怎么说了?”旭晖问。 “少数服从多数,既是你们合作投了一票的建议,我只有赞同,是不是?” 各人都稍稍呆了一阵子。 我接着说: “你们开价多少?” 竟是面面相觑,无人做答。 明显地,他们看透了我不可能把这幢物业买下来,故而连卖价多少,也没有好好计算。 我说: “让本城的测量行做个估计便成,对不对?价钱不成问题,只是你们今晚提出的要求,会不会临时变卦?我并不想在这种严肃的问题上白花精神时间。” “当然是一言为定,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金旭晖说。 “那是指君子而言,对吗?” “大嫂……”金旭晖气得红了双颊。 “我们总得有保证。” “我来做证好了,大嫂,你信任我吗?” 说这话的人大大出乎各人意表之外,是傅菁。 我这才看清楚傅菁,很好看的年轻少妇,五官端正之外,还罩一层难以形容的贵气,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大家大族的人,那种气派架势尽在于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之间。 对她这么闲闲的简单一语,竟似有千斤之力,不由得不把整个场合,整个气氛压住。 “大嫂,”傅菁再微笑地说,“我们家是在上海金融界干活的,南移香江,一样以财经为事业本位。家父的家训是,金融界中人都是一言九鼎,从不反口覆舌的,今天我做了证,你就请放心吧!” 对傅菁,没由来地有着一份好感。 我答: “二嫂,有你这番话就好,当然信任你的,我们就一言为定。旭晖,你给我多少时间?” 金旭晖是不能置信我的话,他答得并不心甘情愿,甚是愠气: “一个月吧!对你,足够时间了吗?” “可以了。”我点头。 其实并不需要一个月去筹备资金,我根本是个投诉无门的孤苦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出卖自己,叩唐襄年的门,实行投降去。 我摇电话给唐襄年,并不转弯抹角,说: “我要见你,你说地点好了!” 唐襄年沉默了几秒钟,才说: “你喜欢在什么地方见我?” “听你的。” “那好,到我在清水湾的别墅去吧!” 唐襄年派车子把我直载到清水湾的尽头,真是别有洞天,靠山面海,高踞悬崖之上,一座建筑得非常雅丽精致的西班牙式小别墅。 在这种环境下,叫天不应,叫地不闻,正正是家主人可以肆无忌惮纵情享受的好地方。 在踏入小别墅之前,我微微觉着寒意,连连打了两个寒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纵使是断头台,也得把头放进去,九死一生还算有一丝希望,奈何。 终于见着了唐襄年。 他笑道: “我等待你已经很久了!” 我笑道: “在外头转了几个圈,终于还是要回到你身边来。”我苦笑。 “你不是想说劫数难逃吧?” “是祸是福,都无从逃避的话,我只有认命了。这段日子,我很辛苦,坦白说,已到走投无路的田地。” “否则,也不肯来找我了。” “再砌辞就变得矫情了,是吗?” “对,我就是喜欢你的直率。” “直率可从朋友的友谊上享受得到,不是吗?”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双眼滚热,眼泪忍不住流泻一脸。 我以手背拭泪,回一回气,道: “对不起,我莽撞,兼且失仪了。” “不,言之有理。你且歇一歇,喝杯饮品,我们再说话。” 唐襄年走进他睡房一角的酒吧去,给我调校了一杯不知什么东西。反正就算砒霜也不要紧,灌下肚子里,从此一眠不起,未必不是福分。 做人也真是太惨了。 “你很消极。”唐襄年说。 “何以见得?” “你的神情与动静,显露出来了。像今晚这种约会,如果不是视为一种生活上的轻快享受,何必要来?” “天!”我惊叫,把杯中物一饮而尽,“你这句话真的好比富人不知穷人饥,竟开口问挨饥抵饿的人何不食肉糜,真是令人难堪。” “方心如,我以为你能把一切豁出去,此来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这回事也有多种不同的情势使然,在沙漠上走得人疲马倦,饥饿得无气无力,忽尔见到一潭池水,分明知道水中有毒,也忍不住喝上两口,哪怕喝下去会肠穿肚烂,也叫做死得痛快,没有人迫着自己这么干的是不是?这种也叫心甘情愿对不对?” “你说得很恐怖。”门的孤苦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出卖自己,叩唐襄年的门,实行投降去。 我摇电话给唐襄年,并不转弯抹角,说: “我要见你,你说地点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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