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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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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固然不爱唐襄年。 他也不见得爱我。 爱一个人,一定期望与之长相厮守。 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份好奇、好感、刺激、娱乐、发泄。我并不甘心成为玩物,不可以,这是极之有损尊严之事。 人没有了尊严,还怎么活得下去? 整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吧! 伟特药厂的一个发财梦自今天起苏醒就算了。 满城都生机,我还会有灿烂的明天,何必急着把自己抛售? 明天,一定会更好。 我有这个信心。 然而,很可惜,有时,自信与成功划不上对等符号。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一总亲人站在法庭做供时,说出来的话。 方健如的供词说: “我曾经对大姐提出过重抗议,认为由一个女佣带着三个孩子是非常吃力的工作,尤其是我和大姐都要在永隆行上班,晚上还有一些非去不可的应酬,根本无法分心分神在照顾儿女上头,因而,我坚持要四婶一个人带咏诗,而大姐仍然只依赖牛嫂去照料三个小孩子及金耀晖。” 这暗喻的恶毒还比不上我另一位妹子方惜如,她在回答律师的问题时,挖空心思去冤枉我、诬害我,那种心肠的狠绝,令我有当场吐血的冲动。 律师问她: “你有没有留意方心如跟金耀晖的相处与关系?” 方惜如答: “有的。他们相处得非常好。大姐跟这小叔子的相处时间甚至比她的那几个亲生儿还要多。” “方心如在广州是不是已经习惯跟金耀晖有亲密的相处?”律师又问。 “不是的,我发觉大姐越来越对金耀晖关怀与爱护是这最近的事,这其中可能有一重我估计的原因在内。” “什么原因?你且说出来。” “我想大姐是在金信晖去世之后,额外地想念他,因而在金耀晖身上寻到了安慰。” “你可以具体一点指出你的这个体会的根据吗?” “我曾经亲眼看到大姐紧紧地抱住金耀晖闭上眼睛,喊出金信晖的名字,并且她说‘啊!请勿离开我!’”我气得双眼爆出血丝来,怒不可遏地要站起来,冲向前去跟方惜如拼了。 她这个出卖人伦、出卖良心、出卖人格的婊子! 罗本堂律师与他的助手竭力把我按下去,阻止我在法庭内做出失礼的行为。 我哭了。 法官宣判结果之前我已经忍不住哭了。 任何一个法官听了她们的陈辞,再有三姨奶奶在堂,加上金旭晖准备成家立室,且照顾弟弟的承诺,我已经知道大势已去。 只是,我从来部不会想到会被亲人迫害得那么惨。 骨肉相残至此,所有的做人信念都已荡然无存。 当我回到家里来,金耀晖红着眼睛走到我跟前来,喊了一声: “大嫂!” 我原本要一把将他抱住好好地再大哭一场,但想了想,还是缓缓地放下了已提起来的双手,无奈地说: “耀晖,我输了,对不起!” “大嫂,请别离开我,你还能跟我们住在一块儿就好!” 我没有回应,连连拍了耀晖的肩膊两下,只表示安慰。 这一役的失败,不只是产业控制权的落空,不只是在金家地位凋零,不只是与耀晖感情的受磨损,且是我接受血淋淋的残酷人生的一个开始,是我对人性绝望的一份踏实刺激。 我伤心、气馁得无以复加。 因为,天下原来没有公理。 连在法律之前,不一定是良知得胜,不一定是好人好报,不一定是真相大白。 至此,我才知道要生存下去,好好地生存下去,只能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可能顾人情,不可能念亲恩,不可能凭良心。 以后,我要如何自处了? 是同流合污,各出奇谋,以挣扎求存求荣下去;抑或坚持吃亏吃苦,也要维持做人应有的良知与操守? 我的确茫然。 轮不到我慢慢地分析理解,再做决断,就在人生的善与恶的分歧路上,我的彷徨并没有遏止身旁的人对我的迫害。 金旭晖并不认为他应当羞愧,大剌剌地站在我面前,说: “大嫂,我们很快就得搬家了,你要是仍住在这儿的话,我嘱永隆行每月为你交租。” 我没有回话,不置可否。 着实仍未自重创重败的刺激之中恢复清醒的头脑,我无法为自己的出路做出任何决定。 每次坐到永隆行去,跟金旭晖与方健如开所谓公事会议,再轮不到我提任何意见。 提出来也没有用,一投票,我立即败下阵来,徒添伤感与狼狈。 就在这一天,金旭晖实斧实凿地对我说: “大嫂,我看你在这几天就得交出堂费与律师费,你准备好现金没有,如果周转有问题,我们就商议个交换条件……” 我没有等他说完,就答: “健如给我提过,让我想想吧,如果我拿得动资金,解决了应付的打官司费用,那幢在麦当奴道的房子,我还是要住进去的。” “大姐,你为什么要如此坚持?”健如问。 这句话我没有答。 她是明知故问,其实,彼此心照不宣了吧! 之所以竭力要把我屏弃,不让我搬在一起住,无非是更进一步不以我为金家的一分子。 同样,我死不肯放弃这个权益,也是为了不要输给健如。没有能入住金家大宅,我就要另营住所之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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