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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大概不会比一些有爱情、有友谊的人幸福。

  然而,最低限度我毫不孤寂,更非无事可为。

  眼前上市的大计,就令我忙个不亦乐乎。且从形形式式的新鲜的事物中学习到各种新知识。

  我们获得了傅品强的支持,他答应为金氏企业的上市尽力。

  傅菁说:

  “父亲要跟你见面。”

  第一次去拜会这位证券巨子,不免有点战兢。

  唐襄年鼓励我说:

  “傅品强是个相当有性格的人物,值得你去认识。”

  “绝顶成功人物当然易见性情。”我说。

  “你的这句话似乎有点不服气。”

  “可以这么说,因为有条件,自然容易坚持自己的原则与成见,这已经是性格的表现。”

  “由此可以推论,在穷途末路之中仍见性情的话,就额外地可珍可贵与可爱了。”

  “唐襄年,你别老是言之有物,拿我来开玩笑。”我不知是嗔是怨。

  “别生气,预祝你跟傅品强会谈顺利。”

  唐襄年形容得并不夸大,傅品强面圆眼大,表情不怒而威,庄严之中又见祥和,很有大户人家的气派,这一点,金家的人因为出身富户,阅历深之故,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要说句良心话,傅品强比唐襄年更像个财阀,更觉得他架势。

  看到他的动静,不难想象当年上海的显赫,曾活在其中的人都别有一番风采似的。

  傅品强的语调祥和,踏实而不客套,他没有给我说什么应酬话,差不多一开腔就说:

  “傅菁对你很有信心,她详细地把你的创业过程以及现今金氏企业的状况给我报告了,尤其是你最近拿到了伟特药厂一张长期而优异至极的独家总代理会约,业务前景可观,集资的可信可靠程度提高了,上市成功的机会就大。”

  “傅先生,金氏还未足五年的历史,我们是否要买一间空壳公司以新股集资了?”

  “不一定,公司历史不是个阻碍上市的大问题,金氏企业的另一个大股东不是唐裹年吗,他的公司年资已经足够,有他来压阵,再加上你这三年多的辉煌业绩以及未来新业务计划的吸引,应该有足够理由向交易所及证监处申请括免丑年历史的规定了,这个我们证券公司以总包销商的身分会替你争取。”

  “多谢。”

  我心里想,要致谢的人还有一个,唐襄年又无形中帮了我一个大忙。世界真是势力援引与钱找钱的世界,“问题是时势并不特别看好,要上市的话,得从速办理。”

  傅品强这么一提,我就明白他之所指。

  中国大陆的政局往往牵制着香港的命运。大陆有什么风吹草动,香港的反应极力敏感。

  这几年,大陆间歇性地传出一些消息,处处使股市大起大落过不知多少次。其中地产股最被波及,反而是我做的那门生意,不大受时局影响。人患了伤风感冒,总要吃药治病,越是不景气,越要省钱节俭的话,就只有越光顾成药,小病就更不会动辄上医务所找医生调理了。

  我把这个观念告诉傅品强,他听后微笑答说:

  “这倒是很好的宣传论点,我们在上市活动中,会安排这些有利于金氏企业的消息散播到市场上去,让股民增加投资的信心。只是,”傅品强补充说,“在一般市道放缓的情况下,那些日常必需品的生意尤有可为,但若在经济凌厉滑落的风潮之中,则任何集资行动都不会有热烈的反应。”

  “爸爸,你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故而我额外小心而已。”傅菁这样说等于点出了父亲的过分敏感。

  傅品强看女儿一眼,道:

  “你自小在香港及外国留学,不会有我的那番感受。”

  “傅先生教诲的是,那么,我们目下应如何进行?”我问。

  “赶快行事吧!我们将替你申办所有申请上市的手续,你则跟进与伟特的新合约,以便我们可以在招股条件中列明。当然,你必须尽快要伟特落实,把草约签成合约。同时,把改建现住四层房子与旁的两幢物业为新型住宅大厦的计划部署妥当。我们要全速进行。”

  “多谢你的栽培。”

  “客气话可不用多说了,我们经常都很有把握险中求胜。只一点非常重要,你必须答允。”

  “什么事?”

  “所宣布的各项资料,尤其吸引股民投资的资料,必须百分之一百正确,否则,牵累很大,那时谁都帮不了你。”

  “放心!我们不会虚报任何资料,都是有凭有据的。”

  就这样说停当之后,就准够我忙个头昏脑涨,单是会计师核数师到公司来核点数目就已需时,这方面的打点幸得李元德关顾,日常的业务营运又有李元珍会同两三位够经验的同事负责,倒算是从容的。只有跟伟特药厂的跟进功夫以及加添新品种的预备工作,都非交到方惜如的手上去打理不可。

  她是出奇地能干。如期把整个宣传推广以至于存仓营运大计写好,呈交给我,待我过目认可后立即雷厉进行。

  我也不禁在母亲面前夸她说:

  “惜如办事能力强,竟在我意料之外。”

  母亲关心地说:

  “她能助你一臂之力就好。”

  “我看她比健如还能干,因为她心细。”

  “对,这种人做事少有漏洞。”母亲忽然像心血来潮般停止讲话,然后又多喊了我一声:“心如……”

  “什么?”

  “不过,细心的人也有她的深谋远虑,只要是以辅助你为出发点,对付别人就好。”

  这句话我是能领会的。于是我说:

  “今时今日,惜如只有向着我了,这点你不必担心。”

  我怕是踌躇满志,因而低估了惜如的破坏能力。

  故而,当惜如给我报道,伟待那方面同意根据草约签订正式合同,只需加多一些补充性条款,征求我的意见让她去处理时,我一口就答应了,说:

  “把加入的补充条款给我看,就成了。”

  “这个当然,其间的联系与商议功夫就免去你的麻烦,由我去办,反正你有其他的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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