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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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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餐,完全在她的控制之中变得气氛融洽,暖洋洋像出升旭日拂照大地,的确令魏千舫感到舒服。 因此也把他初来时的拘谨与尴尬驱走了,在呷完一杯咖啡之后,他晓得大方地说:“为了对你无礼而起的歉疚,使我每晚都睡不安宁,因而今晨决意过来,且,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 “赵善鸿夫妇及儿子的骨灰,你带了回来,葬在哪里?” “慈云山上的寺院。” “能否带我去尽礼?” “可以,我也经常去。” “你知道我们是故旧。” “想当然而已。”庄竞之答得很自然。 魏千舫微微一愣,就是由于竞之语调和表情的诚恳,鼓励了对方把疑团说出来:“赵善鸿没有跟你提及我们自小认识?” “没有。你忘了吗?我不是曾告诉过你,赵善鸿在给我的遗书内只写了两行字,嘱我有极大困难,以自己的智慧及能力不能解决时,向你求助。如果你和他没有渊源关系,何出此言?” “你很聪明。” “很普通的推断而已。” “对我们的关系与渊源,你不感兴趣?” “谁没有好奇之心?然,满足好奇并非首要,我最希望的应该是你真能帮我度过难关。” 魏千舫的两度浓眉一扬,很不怒而威,问:“你要我怎样帮你?” 这一问,连庄竞之都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说:“或者有你这么一个人物在我身边,已经帮了很多。我可能只是需要安全感。” “就这么简单。” “不,不简单了,令一个女人有安全感是极难办到的事。” “以你这种身分、人才,实在已傲视同群,不应该没有安全感,况且,你赢过杨慕天一次!” “战役若然持续,不会有长胜将军。人生岂无憾焉?” “太对了!” 庄竞之的眼神在问:你亦然? 想不到魏千舫竟自招供:“无人是例外。” 庄竞之嫣然一笑,向魏千舫举杯,以茶当酒,表示共鸣。 就在这一刹那的眼神交往,他俩似乎有了一份异于从前的沟通与信任。这使彼此都难禁喜悦地稍稍红了脸。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祭赵善鸿一家?”竞之问。 “随时,等你方便。” “现在就去好不好?” 慈云山只在假日才多游人,闲时是曲径通幽、山林寂静,深处隐隐然有喃无诵经之声,益觉清冷。 下车后,要走到寺院,还有一段下山坡的脚程,只为寺院建于山腰,寺院正门处的停车场却在山顶。 庄竞之穿了两英寸的高跟鞋,在下山坡时走得很慢。魏千舫则步履如飞,下山尤然。偶尔回望庄竞之那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神态,又是一阵子的迷惘。 他看着她,似乎想起了谁。 魏千舫走回去,微笑着伸手搀扶着庄竞之,一同走下山坡。 竞之歪一歪头,对魏千舫说:“这是你帮我的第一个忙?” “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两人都轻松得笑了。 直至来到寺院后座,供奉骨灰的灵位堂前,笑容才隐没了。 赵善鸿一家神位的供奉位置在正中,非常地显眼,相信庄竞之签的香油以及对寺院的奉献必定为数甚是可观所致。 灵位镶在一块纯白泛微红的大理石上,漆刻上金字,赵善鸿夫妇之姓名、出生以及去世年月日、籍贯等都刻在正中,一旁是赵祖荫的资料。都在姓名之上镶有一幅瓷相。 赵善鸿的妻本名盛小蓉,容貌非常的端庄雅致、瓷相虽是按照她的一幅陈年旧照来复制,依然可以见到她那脸憨直的神情,发放出一股很吸引人的魅力。 庄竞之心想,盛小蓉必是个有个性的女子。 她虔诚地上了香,心中默祷:“善鸿,我把魏千舫带来看你了,如果你们从前有过恩怨,但愿在今日之后,从新建立关系,谁都不再欠谁。我未必需要魏千舫的相助,但我需要多一位可以信赖与倾谈的朋友。” 庄竞之把三炷香递给魏千舫,只见他脸容肃穆,闭上眼睛默祷,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抖动着,像沉迷在一段痛苦的挣扎之中似。 过了好一会,魏千舫才缓缓地张开眼睛,望住赵氏一家的灵位出神。 庄竞之知道他还在沉思回想,可能心神飞驰到老远老远的地方去,寻找故土故乡,追觅故人故事。 因此,庄竞之默默地转身,走向寺院外的花园,凭栏远眺,望着山下的启德机场出神。 一时间,她又羡慕起可以一飞冲天,远离香江的人。 没有比到一个杳无人烟人情的陌生地去,度过余生更加舒畅。 “你从没有见过盛小蓉?”庄竞之被魏千舫这一问,才意识到他已走近自己身边来。 “没有。我认识赵善鸿时,祖荫已经十三岁。” “祖荫是个怎么样的孩子?”魏千舫问这话时,放眼前方,并没有看庄竞之。 “很乖巧的一个孩子。他聪明、敏感,却不像他父亲踏实、沉着。” “也许亦不像他母亲灵慧、纯品,所以才生了那次的车祸。” 魏千舫在游艇之上,跟庄竞之谈话,已洞悉一切故事,因而有这个批评吧! “你认识祖荫的母亲?”庄竞之很自然地反应,问道。 魏千舫回过头来,望住了竞之的眼神是柔弱而带一点怯懦,这对竞之来说,非常新鲜。在她印象中,魏千舫在任何时刻都是强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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