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梁凤仪 > 今晨无泪 | 上页 下页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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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简直是信心十足。天下间最坏的浪子,被父母毒打惩戒完之后,依样会互相抱头痛哭,重聚天伦。为什么?因为潜藏于骨肉之间的亲情挚爱太深,无法可以分离。 他跟庄竞之就是如此,天生他俩有同生共死,爱恨交织的关系。谁都逃不了。 对于庄竞之,不能用一般纠缠的方式,匍匐在她裙脚之下,痛哭失声,追悔前事,以祈她会回顾,伸手相扶。 好强的女人,喜欢接受挑战。 庄竞之却是强者之最。 她好比一匹野性难驯的骏马,必须以特技,以严峻的策骑手法,令她疲累,令她折服,才会温驯下来,承认她此生此世的主人。 杨慕天觉得未来的岁月终竟是光明的、胜利的。 他期盼着收成的一天来临,实实在在的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目前,一定得循计划进攻下去。 不久将来,庄竞之就会面临围困,自觉众叛亲离。 竞之在翌日飞赴纽约。 无可否认,跟杨慕天见过面之后,证实了对方已经宣战,是令她不寒而栗的。 不是为了怕输,也是为了怕输。 她知道自己的致命伤。 她的复仇,是暗藏圈套,引杨慕天上钩。 杨慕天的还击,却是明刀明枪,看准她的死门出手钳制。 二者比较起来,杨慕天的飞扬跋扈,有恃无恐,反而令他显示了一种王者的霸气,发挥无尽的吸引力。这个发现,令庄竞之心碎神伤,羞愧莫名。 天下间之所以有负义忘情、为非作歹之事,怕只为局中有人执迷不悟,不能自已。 她,庄竞之,敏慧灵巧,又复刚劲正直,尝尽了天下咸苦、捱透了人间惨痛之后,依然在儿女私情爱欲之上,分不清方向正邪,自投罗网,自掘坟墓。 不,不,庄竞之挣扎,她要自迷途中寻找出路,要在浓雾里极目而视,弄清视野。不可以再与虎同眠,自甘作践。 不要再跟魔鬼谈恋爱、讲将来。 庄竞之决定打醒十二个精神,应付一切。 抵纽约后,立即赶往曼哈顿区内的办公室去。 若翰哭丧着脸,请示她如何收拾残局。 麦基是有全权处理公司的投资决策的,他差不多倾尽自己职权之内所可挪动的,抛空股票,在于股价凌厉上升、一片旺市的景象之时,这种近乎盲目的,不可理解的错误方针,除了使同僚吃惊之外,并无善策对付。 直至麦基约克失踪,才令副手自极度错愕之中惊醒,立即报告请示。 为时已晚了! 庄竞之在这一役上损失惨重,还不可以不安慰若翰:“我既是把自由权利交给麦基,他出了错,我总要负责。若翰,你计算一下损失的总额,我通知纽约银行以现款拨回充数。” “数目将可能是整条华尔街受薪阶级者的全年薪金总和,或更多。” 庄竞之拍着颓丧的若翰的肩膊,说:“放心,我付得起。” “但愿只此一次。” 这句无心的答话,令竞之惊觉。 如果一波未完,一波又起,她能够奔波得几多,补救得几多? 这是不是杨慕天的刻意干扰,故意四面包抄,终而至令她失意疲累,无法不向他再度俯首称降? “庄小姐,我们公司以后将作什么安排?” “以后,就得拜托你代替麦基了,你会效劳吗?” 若翰喜不自禁,忙道:“多谢栽培,自当效忠。” 庄竞之凝望着眼前的这个年青美国人,没由来,心上又生了疑虑。 什么时候,他今日的忠节又会变成咎戾?也就是说,杨慕天不住收买她的臣属,无有已时。害事的麦基之后,一样可以有害事的若翰。她不住的调兵遣将,他则不住的出钱收买。要超越常规地笼络手下,总非长久及可行善策。 当陆佐程跟庄竞之在世界贸易中心顶楼饮下午茶时,彼此的神情肃穆。 陆佐程盖上了他的档案簿,淡淡地说:“麦基约克在夏威夷的户口,最近存入的一大笔款项,数目跟杨慕天日前所开的一张支票,银码相同。这是我掌握到的其中一项资料。还有……” “不用了,证据已经很足够。”庄竞之叹一口气,“世界上没有收买不到的人心,全在乎你出的金钱是否足够。麦基约克跟赵先生和我做事多年了,宾主一场,还是以这种令人惆怅的方式落幕。” “庄小姐,以后的应付及补救办法比感慨重要,你应该明白。” “我怕大限难逃。” “人的意志力非比寻常,绝对能反败为胜。” “说得对,佐程!” 庄竞之不能向陆佐程解释,在听了杨慕天的那番宣战宣言之后,她的意志力已空前的薄弱起来。 “你会留守纽约多久?”陆佐程问。 “看情形与需要吧!”庄竞之有点犹疑:“我在想,应否像在菲岛一样,跟本地的势力头头打个招呼,看看他们的反应,还是应该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这问题呢,陆佐程就不好答了。庄竞之雄才大略,她是个并不简单的女人,自有其独特的主张,旁人休得妄议。她问出口来的一句话,也不过是属于心口相同的一种而已。何况,内中的复杂情势,不是陆佐程所能了解的,一直以来他的责任只是为庄竞之调查详尽且准确的资料。 于是陆佐程答:“有什么进一步的调查工作,我可以做,以便帮你作出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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