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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来、你先坐下,让我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们拖着手坐到沙发上去。

  “从私情的角度上看,不是坏消息,然处理得不好,就透着古怪,会成为遗憾。”

  “究竟什么事?”

  “逸桐对我们的相处似乎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我没有答,只听他说。

  “他刚跟我切实地商量一件重要公事,他决定向联艺提出收购,执意甚坚,并嘱我向你提及此事,其余人等,当然严守秘密,他甚至没有跟我们家族内一两个参事的老臣子商量。”

  我咬紧了牙关,神情肃穆地在聆听。

  仿尧继续说:“我跟你一样紧张。逸桐之所以向联艺提出收购,主要是他一回到菲律宾任事,要争取嘉丹矿务的开采合同,却中途杀出了个程咬金,被杜青云的联艺以外来人且外行人的身分夺得了这笔大生意。其中一定有受贿的增跷在内,这也不去说它了。我看逸桐是年少气盛,一下子受不了这日闲气,就提出收购联艺。

  “虽然联艺有值得收购的种种条件。然,要恶性竞争,已不得我心。还有其中涉及杜青云,我怕又引起外间的流言,说以为我小家子器不着紧,我最不喜欢人家重提旧书,惹你不快!”

  还是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真真无辞以对。

  “我向逸桐坦白我的顾虑,他居然也很了解,还促我向你问意见,很尊重你的意思,逸们桐切切实实地说:‘你把整件事踉江福慧商量吧,她若不同意,那我才罢手!’

  “真的,福慧,逸桐是这么说,可又令我快慰,你们的嫌隙显然已渐渐愈合,故此,我第一时间跑来问你的看法。”

  如箭在弦,不得不发。我答:

  “联艺既有值得收购的条件,不应以私碍公。逸桐既是初掌帅印,你就阻拦他的锐气,固然不好,尤其不应把我牵涉在内。”

  “你的顾虑是对的,我不想破坏你和逸桐的关系。可是,真的不怕有机会被流言骚扰?”

  “人家说什么不要紧,今非昔比。”

  “对,你如今有我。”仿尧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又轻按着我的手背。“管人家说什么?他们硬要把整宗纯粹生意竞争,变质成为你的报仇事件,也不必顾虑了!”

  “况且,杜青云也不一定轻易让你们收购成功。”

  “成功与否不是我最关注的。我开心的是逸桐开始接纳我们。同时,你已能远离杜青云的阴影,置身事外。”谁会比仿尧更天真,更无忧与无虑。

  “收购战即将开展了!”我自语:“仿尧,我们只有几天的好日子过!”

  仿尧不明所以,只傻呼呼地用手指弹弄一下我的鼻尖说:

  “杞人忧天,恶性收购纵不友善,也不至于山崩地裂。”

  我不再作声了,躲在访尧温暖的怀抱中,度过这最后宁静的几天就好了。

  夜来,勉强入睡,翌晨,仍要早起。

  这天实在支撑不来,迟了一个钟头才起床梳洗,踏上征途。

  已经九时多,我在汽车内阅报。也听收音机报告新闻:

  “各位听众,以下是一则特别财经新闻,利德丰集团刚宣布,代表邱氏企业作全面性收购联艺企业,收购价定为每股八元七角,较六个月内最高的联艺成交价高出百分之三十。

  “利德丰发言人表示,对是项收购充满信心,相信小股东会认为出价合理。

  “至于联艺企业至今仍未作出任何反应,其发言人称,现阶段无可奉告。

  “又香港联合交易所宣布,已接获联艺企业停牌的申请并予批准。”

  噩梦已经开始。可是,是谁的噩梦?杜青云的?邱仿尧的?霍守谦的?抑或是我的?

  最大的可能,是几败俱伤。皆因由我好胜而起。至此,我跟联艺的发言人,都是那句话:在现阶段无辞以对。

  报章财经版立即大事分析,邱氏家族的收购动机,正是单逸桐垂涎菲岛嘉丹矿业的合约与新股股权,近日嘉丹矿业以新上市的姿态,一直劲升。此外,分别提及了元朗地皮的改建以及加拿大的投资计划,处处都对联艺的资产有利益。小股东是否肯出让手上股权,干赚那百分之三十强,现下仍不得而知。这种财经分析显然对我们的计划有利。

  这阵子,深夜,霍守谦总是跟我通电话,报道收购情况。

  杜青云跟霍守谦合作过,成功过一次,驾轻就熟,果然又再邀富达携手对付单逸桐。

  霍守谦说:“他当然是信任我的。已决定提出反收购,杜青云实行要保卫联艺,这是意料中事。

  “福慧,你的部署功夫还不错,杜青云认定加拿大投资移民计划的批准必不成问题,再加新界地皮的发展指日可待,二者有如绿叶,伴在嘉丹矿务的股权与开采合约那朵正在盛放的牡丹旁边,杜青云认定自己如虎添翼,怎肯被单逸桐剃他的眼眉。”

  我长长地吁一口气。

  “福慧,我们相见的日子近了。”霍守谦这么说。

  我微微战栗,打算立即挂断电话。

  对方忙问:“怎么你如此猴急收线?是不是有人在你房间里了?”

  霍守谦虽笑着说这话,可是,依然极具侮辱性,我气得发抖。没有受过正统高深教育的人,真会说一些高贵情操人绝不会说的失礼话。

  我拚命压抑脾气,不发作。

  我的沉默代表权大的不悦与抗议,对方竟然不知不晓,依然笑嘻嘻地说;

  “如果真有人躲在你房里,我必然烹了他!”

  “你敢?”我忍不住答。

  霍守谦认真荒谬。

  “怎么不敢?当然敢,情到浓时恨更深,你也一样!”

  我哑然。

  单逸桐跟我在日间联络,电话一般接到我办公室去。这一早一晚出现的两个男人,对我,同是妖魔鬼怪。

  然,总是深夜里才出现的一个比较更怕人,更可怖。

  单逸桐说:“怎么样,总司令?”他这样称呼我:“连日的纠缠,收购街外股东的股票拉锯战,已带至一个极高的价位,可以毅然收手,让杜青云缚住一大笔的现金在联艺之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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