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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晚晴,你必不是为了冼崇浩的身家而喜欢他的。”

  晚晴笑:“他能有多少身家了?”

  晚晴想,只足够买一枚似假还真的鸡血冻印章给她罢。

  那是杜晚晴收受异性礼物之中,最便宜的货色。

  “你甚至不会太认同他的工作,是不是?”

  荣浚杰这么说,可大可小,杜晚晴不敢胡乱作答来个反问:“你想证明些什么?”

  “我奇怪,你怎么会答应跟随他?”

  “爱情。”杜晚晴这样说,“你不相信有这回事?”

  “在你,是绝对可能发生的。然,若真如此,就是我最最认为可惜的了。”

  “为什么?”杜晚晴失笑。

  “我见尽所有的欢场女子,一旦认真地谈起恋爱来,就会奋不顾身,毫无保留地为爱人做着一总的牺牲。晚晴,你为家里头的亲属,尚且如此张罗,将来为冼崇浩有更多委屈要硬吞进肚子里去的话,那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冼崇浩不是等闲之辈,配你的性子,我就更无话可说了。”

  杜晚晴细嚼着对方的这一番话,领略是似有还无的。

  荣浚杰一拍大腿,就说:“好了,我要讲的话,也不过如是。你有什么事找我商议?”

  “我想出让醉涛小筑。”

  荣浚杰本想追问原因,其后翻心事已至此,也就不必多言了。只道:“很好,我照市价承让,嘱秘书跟你联络。”

  荣浚杰站了起来,告辞。

  在跟杜晚晴握手时,他再亲切而诚恳地说:“我的建议仍在短期之内有效,请在必要时重新考虑。”

  “谢谢!温哥华风光明媚,住在堡垒之中优哉悠哉,的确有其吸引,我会记住。”

  夜里,杜晚晴辗转反侧,老在想荣浚杰的那番话。心头有着至大的不安。

  她从枕下再摸出那个鸡血冻的印章来,轻轻的抚弄着。

  从北京的地摊子把它买回来,似有一个世纪长。

  晚晴想,如果现在没有了冼崇浩,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吗?醉涛小筑树立的花帜,过往迎风摇曳,婀娜多姿。多少豪门阔户,穿来插往,冲刷着生活上应有的寂寞。

  自此以后,金盆洗手,闭门谢客。即使有日床头金尽,都决不再重整旗鼓,东山复出了。

  英雄与美人,均是不许人间露白头的。

  选择这个年纪宣布引退江湖,也是很明智之举。

  亲人呢,从今而后,算是分家了。

  自柳湘鸾开始的母系一族,应当各家自扫门前雪,不再拖泥带水地混在一块儿,纠缠至殁。醉涛小筑卖出后,自己收好了这枚“玲珑骰子镶红豆”的印章,就要随着冼崇浩过另一种陌生而又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崇浩,崇浩,请你回来吧!”晚晴在心内轻喊,起了又一阵的惶惑。

  她怕没有了冼崇浩,丧失了冼崇浩。

  杜晚晴从手上拥有很多很多的人和事,忽然变得只拥有冼崇浩。

  这个转变原来是脆弱的。

  一个人就是自己的一切,其实绝对危险。

  难怪听了荣浚杰那含糊的一番话之后,就心惊胆颤,难以成眠。

  几经艰辛,才朦胧入睡,忽尔一阵电话铃声,把杜晚晴吵醒了。

  “喂,喂?”对方传来急躁之声,“是晚晴吗?”

  “崇浩?”晚晴喊,“你在哪儿?”

  “我仍在美国,明天要回来了。”

  “崇浩,请尽快回到我身边来。”

  “晚晴,先答我,你在美联银行有户口吗?”

  “什么?”

  晚晴觉得奇怪,无端端问这么一个不着边际似的问题。

  “我问你,有没有存款在美联银行?”

  “有。”

  “尽快把户口取消,调离款项。”

  “崇浩……”

  “回来再说吧!”

  晚晴睁着眼,看牢天花板,一时间不知道是梦还是真。

  晨早醒来,她盘算着,要不要依照冼崇浩的嘱咐,把钱提出来。

  或许应该摇电话找顾世均,将这个情况告诉他。

  如果美联银行有迹象不稳而要呼吁存户注意的话,顾世均必会有消息。

  他说过从外汇炒卖赚回来的钱,他放在美联银行。

  然,晚晴翻心一想,自从被他那妒妻掌掴,弄出丢脸的乱子来以后,好几天都没有顾世均的讯息;照说,他也应该摇个电话来问候自己。如此的杳无音讯,怕是为了另有别情,或许妻子的确令他觉悟前非,不打算跟杜晚晴再有来往。

  既如是,何必强人所难。

  电话摇进去,被对方误以为用个无聊借口,跟他联络,也就太冤枉、太不得体了。

  算了吧!

  稍稍留意新闻与坊间的传言,果然有不利于美联银行的消息。都说美联银行的总部在美国,因为承受着中东战役后的种种政治影响,以致一些军火转运生意成了问题;这些生意的银行透支额极巨,一时间周转不来,现金奇缺,谣言当即四起,于是可能引发一次银行挤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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