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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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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微笑,不便说什么了。他到底是我家翁兼老板。 真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谁会看过乔正天在乔园以至在他儿媳面前的苛刻模样。 “告诉我,善儿,你幸福得如此出面,感觉是不是好到不得了!” “是。因为我曾有个惨到不得了的日子。凡事讲比较!你呢?除了忙,适应如何?” “不过尔尔!”我耸耸肩,怎么说呢? “千万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言有如暮鼓晨钟!” “你真有不满?” 我没再造声。眼前人不是其笨如牛的乔雪,半句话就能看出端倪。我见邹善儿,不过是想有个喘息的机会,却并无吐苦水的打算。 对方看我不再滔滔不绝地接下去,立即晓得鸣金收兵,转换话题。 善儿的确灵活如昔,更存厚道。谁说上天不公平,好人自有好报,命中之劫总会过去的。心上如此一想,倒能开怀与故人聚旧,畅谈商场各事以及女人的种种琐碎情趣。 一顿饭很自然地拖到十点才完。 我故意遣走了司机,以便回复自由身。 跟邹善儿话别之后,我还在大酒店门口,不肯跳上计程车。 为什么?因为前路茫茫,不知往哪儿去? 回乔园去,十万九千七百个不情不愿。 看若儒去,一亿个不忿不甘! 谁会想到今时今日,顾长基会弄得无家可归,认真啼笑皆非。 我重新走回酒店的大堂,跑到电话间去,摇电话给文若儒,响了二十下,没有人接听。 我放下电话,想想,再摇至乔园。 接听的是三婶。 “大少奶奶嘛!大少爷不在正屋。” “我不找他,四小姐回家来了吗?” 三婶笑:“你开玩笑了,她有试过早于十二点前回家的吗?只怕座驾变了南瓜,她还要玩多两小时才爬回乔园来!” 豪门富户的管家,说话还能引用个幽默的譬喻,这真是烂船都有三斤钉的另一面诠释。乔园的架势,如此无孔不入。 我挂上了线。 默默地坐在酒店大堂。 我不知道等什么。这样坐下去是有危险的,认不得我的人,会把我看成兜搅生意的高级流莺。认得我的,更有千奇百怪的想像会加诸我身上,豪门贵妇,半夜三更,呆在大酒店作甚? 然而,我无家可归。 继续每十五分钟就摇电话到文家去。 继续失望,继续悲凉,继续作践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如此的六神无主,不顾自尊了!我差点就在这大庭广众中哭出来。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来时,对方接听了:“喂!” 我才一听声音,就哇的大哭起来。 “长基吗?长基吗?什么事?你在哪儿?说,你在哪儿?” 我像是个迷路的小孩,自顾自走了很久,睁大眼睛望向前,不停地走,迷惘、恐惧、委屈,竭力支持着。直至倒下来之前的一刻,终于寻回了亲人,于是刹那间解除紧张警报,哭出声来。 我呜咽着把酒店名告诉了若儒。 二十分钟后,他把我带走。 我们把车子开到返回乔园的林荫道上。停在那个回旋处。上次逗留于此,是我协助汤浚生到医院去见他未婚妻最后一面。 我不明白汤浚生,更没时间心神去了解他。其实,我不比他清醒,都是站在人生歧路上彷徨的人,正在肆意地胡作非为。 我一直在若儒的车子里哭。 若儒随我哭,直至我累了,收了声。 我们都没有多解释,一切心照不宣。 “不能这样子下去的,长基!” 我不作声。 “是我,还是他,你必须作个决定!否则……” “否则,你就跟乔雪走?” “你别孩子气,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可是今午?” “今午,我由十二点等你直至一时半,刚巧乔雪出现……” “这不是借口!” “如果我需要向你解释这些无聊故事,你根本不会再找我!是不是?” 又是我的责任,我气愤得握紧拳头捶向若儒,他闪避了,反手捉住我,任情地把我的蛮横愤慨,完全融化在一吻之中。 “长基,你既舍不得我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为什么不跟我走!乔晖如果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不会如此反应,请细细思量!” 问题是乔晖没有别的女人。如有,谢天谢地! “还有一个礼拜,我就得回英国去!”若儒说。 “你不打算回来?” “我的研究可以就此告一段落,也可以三个礼拜后回来再继续工作下去,可是,长基,如此纠缠不休,你我都元气大伤。老实说,我不想再回香港来了。这次,我鼓足勇气回来找你,不欲无功而返!” 我不晓得如何回答。 “我预买两张赴英伦的机票!” “若儒,请让我多考虑一阵子吧!” 委实是太累了,我一回乔园,跑到书房去,一头栽在沙发上,就熟睡了。 是不是已作最后决定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这些天来,老是逗留在书房内,才比较容易入睡。 我下意识地希望若儒给我的这个限期会拖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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