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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你对英国偏爱!”乔雪插口,“我看它又旧又脏,要说浪漫,跟巴黎没得比!”

  “要看你是否能在那儿碰上风流人物!”文若儒落落大方地看住我:“乔太太求学时在英国,可认识芬士巴利地铁站?那区有个芬士巴利公园,因而定名,园子虽小,景致不凡。夏天依然绿草如茵,红花掩映,媲美乔园呢!那年头,我就住在该区的一条小街,叫奥本尼道上!”

  拿着的咖啡杯,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响。

  “文医生,说起来,你要见笑了!一自外头天朗气清,温柔浪漫的国度跑回这东方之珠来,人就得全身投入另一种名城生活之中,再无余情余绪去记忆过去了。年来我的记忆力差透!”

  “你现今还住在那芬士巴利区吗?”雪雪满怀兴致地问。

  “不,搬了,可常常回那小公园里独坐,休息、看书、沉思、散步,做着各种赏心乐事!”

  “长基,你要不要跟乔雪去换件衣服,让我陪着文医生说话!”乔晖建议。

  “好,好!大嫂,我们走吧!”

  乔雪半拉半扯地拖住我往大屋里走去。

  “雪雪!”我叫住了小姑子。

  “什么事?”

  “我……有点头痛,不大想去吃晚饭了,你这就跟文医生去好不好?”

  “大嫂!”雪雪以乞怜的眼光看我,“别扫兴呢!等会你和大哥不去,爸爸妈妈代替你们上路,可怎么好算呢?”乔雪扮了个鬼脸:“老人家有时肉麻得吓死人!”

  我怎么说呢?

  “大嫂,就求你这一次,成不成?”

  我很为难,实在头痛欲裂。

  “要不要我向文医生给你取点药,说不定他身上有……”

  “不,不!”我吓得连忙摆手。“没关系,别多生枝节了,我这就去吧!可是今晚得早点回来。”

  希尔顿酒店年中经常有这种欣赏英语话剧的晚宴,多是座无虚席。

  我和乔晖间中会来欣赏,诚亦是社交的好节目。很多时趁机请一席商场朋友,联络感情。总不成有事相求时,才去叨扰,懂人情世故的,平日就得笼络,在香港商界之所以忙,也是应酬多的缘故。

  这晚上演的一出话剧,是环境喜剧,闺房乐之类的题材,我实在无心欣赏。

  没有存心骗乔雪,我的头,一直在痛。

  “长基,你怎么吃得这么少?”乔晖问。

  “大嫂有点不舒服!”乔雪快人快语,差点连嘱她别多说话的一句都爆出来。

  文若儒立即紧张而歉疚他说:“要回家去吗?真对不起,害你不舒服,还要陪我们!”

  “陪我们”三个字顶刺心,我答:“我跟乔晖也很爱看话剧的,并非旨为陪你们!”

  “要回家去吗?”乔晖问。

  “不,刚才有点头痛,现在好多了。”

  “你在英国时,很喜欢看话剧?”乔雪间文若儒。

  “对,从前走得近的朋友,是话剧迷。我们当年是学生,大清早起来,就抱着早餐盒,跑去诽队轮票子。在伦敦上映的话剧,全部看过!”

  “最近有什么好的话剧上演了?”

  “很久没看话剧了,这些年,朋离友散,谁都是学成归国,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懒得上戏院去。”

  乔雪听见文若儒说自己是孤家寡人,怕要乐透心了。

  话剧一景三幕,演了不及两小时,散场时才十点钟。

  我们步出希尔顿酒店。

  乔晖说:“车子停在三楼,我驶下来,你们在这儿稍候。”

  他才转了身,乔雪就给一群走到停车场来的少男少女叫住了。

  “乔雪,乔雪!你怎么在这儿了?”

  乔雪像蚂蚁见蜜糖似,立即飞扑过去,跟那些年轻人打打笑笑,闹作一团。

  只剩下文若儒陪我站着。

  “我们很久不见!”他说。

  “才在上星期乔园之宴见着了。”

  “你知道我指的是英国别后!”

  “相见不如不见!”我垂下头来。

  “你生活如何?我一直挂念你!”

  我默然。

  “你现在爱乔晖?”

  “他是我的丈夫。”

  “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是我问得无聊,抑或无言,算是给了我最佳答复。”

  “一言难尽!”

  “我们找个机会见面细谈,好不好?”

  “不方便!”

  “长基?……”

  “乔雪走回来了!”

  乔雪总是笑容满面,什么时候,她始知愁滋味?但愿她永不知道!

  车子先把文若儒载回香港大学薄扶林道的教授宿舍,他暂住那儿半年。

  回到乔园来的三个人,怕始终是乔晖最有福分,三分钟光景就己入梦乡。

  我仍倒在床上,过我无泪、无眠、无梦、无言的一夜!

  星期天比较开心,最低限度,不用准七时半爬起床。

  乔家的早餐大会,也在星期日休息,各房人等可以在自己楼头享用早点。

  乔晖习惯早起,先陪乔正天在网球场上运动一小时,父子才进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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