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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二姑爷向贺敏直接提出离婚,是她自己受不了刺激,既回娘家哭诉,又在她的所谓朋友跟前埋怨,才弄得街知巷闻。还是顺昌隆的同事把经过给我说的。”

  “好好的平安过日子,为什么一下要异军突起?”

  “另一头不肯再这样子鬼鬼崇崇过日子,她有了选择,一就是移民他往,另寻新生活去,一就是上官怀文离婚娶她,图个名正言顺。”

  “这女人是出来社会做事的人?”

  “嗯,也是政府里头的高级公务员。”

  “真的有志气。是要有了坏的不去,好的不来的勇敢,才会有新生。”我感慨。

  “不是人人都有如此胆识,都是安于现状的多。”

  我慌忙省起阮端芳的情景来,说:“你也已有绝大的进步了。”

  “未臻至善,依然惭愧!”

  “不能一步登天,连我比你们大几年的人,还是在学着做人阶段。”

  贺智走进来,大大的呼一口气:“哭得昏迷似,我让她在我房里睡去,三姨,你不反对?”

  “怎么会反对?”我笑。

  这一夜,贺智说要睡到我房间来,我说了好,淋浴之后,一直坐在床上,等她开口跟我商量。

  “三姨,你不累?”

  “当然累的。”

  “那还不睡去?”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这儿多的是睡房,不见得贺敏睡了一间,你就要到我这里来歇息!”我笑。

  “我不知该怎么样开口,怕你责怪!”

  “你说好了。”

  “三姨,我跟贺勇,如果都出卖敬生企业的股权予外头人,你会不会难过?”

  “会。绝对。”我看住贺智,不无惊骇:“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愿意守下去?”

  贺智终于说:“我要一笔现金周转。光中跟他的妻交代过了,对方开出个惊人数字。”

  贺智苦笑:“潘光中的妻竟说:‘这潘家不肯支付这单赡养费,贺家有的是钱,她若要人,总得有个法。’三姨,我无奈其何!”

  真凄凉,现今要嫁女,竟要出这么一大笔奇形怪状的嫁妆!

  然,我还是觉得:“她肯开价,总算终于有转圜的余地了!”

  贺智兴奋地说:“三姨,你也赞成?”

  “总不成全部由女家出这个钱!”

  “光中不敢跟他父亲要,事实上,他手里的现金不多,潘家在泰国与香港的产业和生意,全部都是拨归离岸公司与基金管辖。”

  富贵中人,不愁穿金戴银,一旦要挪动到大笔现金,还有相当程度上的困难。财阀如贺敬生,甚至潘浩元,都把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放到稳如泰山的现代理财架购上头去,无非是为了要自保江山世代不移,满足他们皇朝不绝的自私心。

  男人口袋里的钱,用在女人以及儿女身上的比例,其实远远比用于自己身上少,少得多。

  贺智也未兔太委屈了。虽说她就算卖掉了敬生企业的权益,也还有父亲的离岸基金照顾一生一世,然,声望上就未免太过折损了。

  “市场上有人愿意买你的那份权益吗?”

  “凡物必有买家,只看价钱若干而已。”

  这话也说得对。

  贺智要嫁,未必无人要娶。问题旨在是不是配得起她。

  我问贺智敬生企业的股权,能卖多少?

  她说的那个价钱,吓我那么一跳。我说:“若以市场盈利率看,只等于三,这是贱卖!”

  贺智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道:“贱卖敬生企业的股份,尤胜贱卖自己!”

  真是太可怜了。

  这叫双重的没法子之事。

  其中一重苦衷,正正是女人情到浓时,无计可施。

  另一重呢,在商言商,收购敬生企业的部份股权,只能看成一盘生意营运的投资,主权不在自己之手,亦永无机会可以将全盘贺氏企业与顺昌隆转售以谋暴利的机会。贺家人把生意做得好,利润便高一点,做得不如理想呢,收益自然下降。除非投资额少,使每年的利益在对比下变得极为可观,否则谁会买这种股权?

  贺敬生当初的用意,也正正是以此控制家族事业不落于外姓人之手。

  就算持A股的贺聪、贺敏、贺智与贺勇齐齐出让权益,只要我不点头,情况依然故我。

  真的,只有贱价出让,才可以有买主。

  我只能安慰贺智:“股权是你的,某程度上你爸爸已付予你自由,你作主好了,谁也不能怪你!”

  心中,我已有数。

  翌日,贺敏仍未起床,我跟贺智就已分头上班去。

  才踏进办公室,上官怀文已在。

  “对不起,大清早就来骚扰你!”他说。

  “没关系,我正打算摇个电话给你,免你挂心,贺敏昨晚在我家住,她妹妹陪着。”

  “骚扰了你,不知何以重谢。事实上,早就应该前来道谢了,那次在曼谷机场碰面后,一直未能鼓起勇气来致意。”

  原来上官怀文根本看见我们。

  江湖上,大家都习惯知之为不知,免去甚多的尴尬。

  正如上官怀文所说:“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无非都是放在心上去。”

  我问:“真是非要离婚不可?”

  “我已经占了两家的便宜多年,更不愿意女儿流离失所,得不着名与份。”

  “是必要舍弃贺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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