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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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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慨地说:“但愿如此吧!能把天下快快交到下一代的手中,就安乐了。” “你自己还年轻,好日子还是有的。” “心境苍老,比年纪还要磨损人。” “振作点!” “我会的,为贺杰。” “内子去世时,我也曾有过悲痛的时光,那些年,光中比贺杰还小。每晚回到家里去,看着他哭,我也不期然地跟着流泪。可是,翻心一想,父子二人都成了烂泥似,谁还会扶我们一把?” “过了多少时间,心情才稍稍痊愈过来呢?”我问,真要请教过来人。 “大概三年吧!” 原来潘浩元也是曾经沧海。 上天是公平的,并不因人的财富,而定夺人要承受的悲喜哀乐。 也许,我这个想法不对。 能够毫无后顾之忧,专心一致地去思念所爱,也算是一场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那年头,你已发迹了?”我问。 潘浩元摇摇头:“环境差得很,我自国内逃到香江来,为了生计,一直在大档任事,其后是跟了一班手足到泰国去的。初到贵境,以为辛苦一点,从头做起,不再跟偏门人混集了,其间还有极多的情不得已与身不由已。” 没想到潘浩元和我走离了故乡,都曾有过一段难以言宣的挣扎过程,听他的口气,还真觉得自己的际遇算是比较幸运了。 “我妻是泰国的华侨,姓赵,叫海莲。在我最穷途落泊的时候,她不顾家里头反对,嫁给我。光中出生后,她身体就一直荏弱,对我出生入死的偏门工作,更是担挂,于是健康每况愈下,终于一病不起……” 我暗然。 “她临终时,叫我答应不论如何辛苦,也别再冒风险了,为了光中的缘故,她认为我更非放下屠刀不可。我是答应了。那些时日,也有很多人不肯轻易放过我,挨了很多顿的痛打,我还是不肯屈服,正打算带光中潜回香港来,海莲的父亲寻上门了。” “啊!”我惊呼一声,人人的故事都似乎惊心动魄。 “当时,我也真想不到,原来那是我生命的转折点。岳父是收到了海莲情辞恳切的一封遗书,才把我们父子寻着的。这以后,我在他的那间小小金铺内操作,学晓了做生意。把工钱一点点的积累下来,来了一个珠宝行家,到比利时去时,把我带着一起成行,我入了一点点股份,跟他做买卖钻石的生意。” “从此一帆风顺了。” “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都是命定的。那些年,泰国局势一直动荡不已,我看准了钻石的销售会比黄金好,果然不出所料。” “靠天缘巧合,也得靠你本身的奋斗。” “有工作满足感,是最易治疗感情的创伤的。细嫂,你其实应该考虑找份工作,好作寄托。” “我那有这番本事?” “事在人为。没有人天生是商业奇才。” “人浮于事呢!” “笑话了,贺家还缺生意呢。” 我有一点的为难,尴尬地笑了起来。 潘浩元随即会意,说:“如果贺氏王国太庞大,反而并非理想的容身之所的话,你或者可以考虑到我即将开业的股票经纪行来工作?” “我?” “对。这次到本城来,也是生哥给我拿的主意,他老早为我安排了,在联合交易所买了三个经纪牌,持牌人是他的老伙计宋欣荣,一直催我开业。等了这么些年,我看泰国的生意已经自行上轨道了,光中也成熟下来,父子两可以轮流在港泰两地照顾,才认真地计划开业。” 潘浩元很诚恳地说:“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考虑到那儿管管事,过日辰也是好的。” “我怕画虎不成反类犬,是难登大雅之堂。” “你没有尝试过,怎么晓得是成抑或是败?反正经纪行还未开张,你慢慢的考虑。” “先谢谢你的好意。” “不谢,只想帮你,工作是很好很好的治疗创伤之金创药,万试万灵。或者,这段日子,你到外头走走,呼吸一口新鲜环境的清幽空气,应会舒畅得多。” “对呢,你不是说过要请贺智到泰国一游的?这阵子,她也需要出外散散心,你着光中给她摇个电话,约一约。” 这才踏入正题,不枉这一餐了。 “那正好,请贺智陪同你来,岂不是好?” “不,我还不想动,就是留在家里,面对敬生以前走动过的地方,我才安乐。” “不怕睹物思人?” “但愿魂兮归来,稍慰我心。” “你太抑郁,要闷出病来,我这就去跟贺智说,请她劝劝你。” 我不知如何阻挠潘浩元这番好意。他是果然摇过电话给贺智的。 这天晚上,在大宅吃过饭,贺智把我拉到一边去说:“三姨,潘叔叔很诚意地邀请我们到泰国去一趟。” “你去吧!我们早说好了,由你代表你爸爸去看望潘叔叔的。”说这话时,我心上又翳痛。 “一起成行,岂不是好?潘叔叔说得对,他怕你伤心过度,会生出病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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