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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利用我们的钱去打定日后的江山,让洋鬼子在主权移交之后,霸住个金融地盘做站脚处,使人人应该有份的交收制度成为一撮人的专利,企图仍赚个盘满钵满。事实真相不必深究。只最近站出来做事的一班华资经纪,也晓也团结一致,先行堵塞了这个传言的可能性。早一阵子,报章报导了交易所要肯定将来集团交收的会员,亦即是全部开业经纪,无分彼此,这才算有了生意营运下去的保障。

  香江不想要奇迹不再,香港人不可能不团结地为自己的行业尽一分力量;人人都只顾检财,然后高飞远逸,并不需要候至九七,香江都已可能一蹶不振。

  我坐到汽车上去时,头往后一枕,人累得不成话。

  工作一整天,就像把全身体力虚耗掉似,非好好睡一觉,不能复原过来。

  也就有这个好处,晚上只会渴睡,不再胡思乱想去。

  还没有回家,汽车电话便响起来。

  是群姐,相当急躁。

  “三姑娘,你快回来,我应付不了!”

  “什么事?”

  “二小姐在闹事。”

  贺敏?

  真奇怪,我还有什么事不予以迁就的?

  怎么事必要不让我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才踏进家门,就听到贺敏在客厅的哭叫声。

  我跑进去一看,一地的乱糟糟,差不多能抓起来摔到地上去的,都让贺敏破坏掉了。

  人像个疯妇,头披发散,两眼布红丝,完全一副落难相。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问你,问你作的好事!”贺敏拔直喉咙喊。

  “二小姐,我不明所指。”

  “装蒜!你现今开心了,把我丢脸的事传扬得街知巷闻,对我报复过来了。”我实在莫名其妙。

  “二小姐,我跟你并无仇怨,你的指责真有商权必要!”

  “不是吗?不是吗?不是你在市场散布怀文有了外遇的消息?让家传户晓,只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直至今天今时。”贺敏眼泪泪泪而下。

  实情是她不提起这件事来,我根本都已把在候机室碰到二姑爷的情况忘得一千二净。

  “为什么是我?”我问。

  对方愕然,然后答:“不是你,还有别个?我向怀文的母亲投诉,她只冷冷地对我说:‘你们贺家人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吗?’我问过妈,她并不知情!”

  “因而你就想起我来了?认定了我老早就知道这回事,甚至穿针引线,鼓励上官怀文了也享齐人之福,这一阵子东窗事发,又是我要负的责任了?”

  “不是你,还有谁?”

  “如果你要跟你母亲有样学样,事必要把一总不如意事的发生,寻我作罪魁祸首的话,今天已经闹得够了,你就请回吧!”我非常的冷静。

  事实上,我整个人都疲倦。

  “你敢赶我走?”贺敏的语调分明因我的态度而变得畏缩。

  这世界真有欺善怕恶的一回事。

  如果在以前,我怕是慌忙的向贺敏不住解释,她就越发会得把所有怨毒之气,喷到我身上来,不把这幢房子铲为平地才怪。

  “她是这儿的屋主,自有当然的权利。二姐,你也闹得太不像话了?”

  不知什么时候,贺智跟阮端芳走进来。

  “你们联合一致对付我,现今,竟没有一个帮我同情我,都觉得我罪有应得了,是不是?贺智,连你都在内,只为你也跟有妇之夫走在一起,走着容小三的旧路上去,看我这种大妇的角色不顺眼。”

  “二姐,你不可理喻!”贺智气得暴跳如雷。

  贺敏干脆跌坐在梳化上,放声狂哭。

  阮端芳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抚拍着:“贺敏,这儿的几个人当中,算我最有资格讲句公道话了,是不是?”

  阮端芳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自私,都恨不得为自己的行为找藉口,为自己的际遇寻发泄。人生根本谅薄如此,并不能深怪,反倒是稍稍

  肯让步,容忍,自重,自爱的人额外值得人尊敬。这些年来,贺家人当中,有谁认真地肯为家族的前途声望甚而是个别的幸福想多一想,除出了三姨,我找不出别个人来!

  “如果你认为贺智是心里头有鬼,才物以类聚的话,那么我呢?“男人做了对不起女人的事,女人还要去寻同性折磨发泄,以此平衡不幸,事实上,是不公平之上更加不公平!”

  贺智说:“二姐,在这大半年之前,我和三姨就亲眼碰见过姐夫和他的女朋友,我们半句都未曾说过,如果要报复你的尖刻,会如此的守口如瓶?并不需要站到人前去出面宣扬,只要跟群姐站在厨房或走廊之间,轻轻讲几句,我担保三天之内,整个贺氏与顺昌隆由上至下都与闻此事。谁个布下天罗地网,一网打尽所有是非,你心知肚明,会等到今朝今时?”

  贺敏只管哭,越哭越不能自己。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她已有了孩子……她有孩子……我没有……”

  真是太可怜,太可怜的一回事了。

  贺智终于搀扶着她姐姐到里头去洗把脸,让她先息一息再算。

  我跟阮端芳到小偏厅去坐,由着佣人收拾。

  阮端芳说:“原以为买些咸味回来你这儿,大伙儿吃顿晚饭,一天工作完毕,最紧要是饱肚,其次是睡觉。如今给贺敏这么一搅,谁都没有胃口了!”

  说得也太对了。

  “三姨,你这儿成了妇女避难所,贺家的女人都由大宅转移到这边来了。将来说不定,初一十五的家宴要开到这屋子里来。”

  我都不敢去想了。

  将来的事,多么遥远。

  我心里叹息。

  只能顾目前。

  “怎么二姑爷的事会闹出来了?都已是好几年的事,总能瞒得住!”

  不是吗?看样子,上官怀文已跟那一位走上三四年,他手抱的小女孩起码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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