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梁凤仪 > 花魁劫 | 上页 下页
四九


  “贺太太,除我之后,我的一班手足也要餐安乐茶饭!”

  我拍案而起,厉声骂道:“姓区的,只一个数目,你要还是不要?”

  我用手按着餐桌,把脸略俯向他。

  双目炯炯有神,一脸不怒而威,再阴声低气地跟他说:“你有兄弟,真捧!江湖行走的人,谁没有了!别告诉我,你对我的出身毫不知情,欢场中人的手腕高下,你心中有数。贺敬生和我从小吓到大,当年,他为我被围欧得差点没命,一个翻身,对方落得个什么收场,怎不叫你那班兄弟查查去!”

  “贺太太,贺太太,且少安无躁。”

  我慢慢的坐下来,打开手袋,取出支票簿,写好支票。

  在区展雄接转前,我说:“拿了这笔钱,立即消失,永远不要被我见到你。本城所有传媒,若有直接间接影射此事,一样唯你是问。请记住,你还有七百万在我手上,如有食言,贪得无厌,本城有甚多人愿意领你和你那班兄弟的这笔遗产。”区展雄接过了支票,脸还青红不定,还不敢忘了向我打恭作揖,始行引退。

  我叫住了他:“还有,以后站在人前,别一只狗似的,起码嘴里放干净一点。贺氏金马玉堂的家势,家人是不上女人街买内衣裤的,我们走进通中环的任何一间珠宝店去,全部都三折还价,水到渠成。”

  回到家里来,我差不多是有梯扶梯,有墙扶墙的才到睡房去,实实在在累得一塌糊涂。

  推门进去,只见贺智紧紧抱住阮端芳,其实一房子内三个女人脸青唇白。

  “摆平了。”

  说完这话,我差点要昏倒在床上。

  刚才荷枪实弹似地跟那姓区的大拼,实在惊险百出。

  不是不怕他把整件事公诸于世,更不是不怕一个一千万元后还有无数个一千万,当然更不怕他的那班手足。

  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看到那姓区临走的表情,他露了底了,我赢定这一场仗,才敢回来交差。

  “三姨……”阮端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三姨,我们感谢你!”贺智代她说了。

  “都是一家人,是不是?”

  两人忙着点头。

  “也许贺聪回来,我应该向他提出离婚。”阮端芳说,微垂着头,明显的惭愧。

  “这不是第一步。”贺智说。“你没有对大哥不起,只不过,拼过平手而已。”

  阮端芳抬起头,望住了贺智,又转而望向我。

  我点头,拍着端芳的手背。

  “大嫂,人贵自立,要脱苦海,你要改变生活方式。重新计划未来。”贺智说。

  “对了,不要倚赖贺聪,甚至无须仰仗贺家,靠你自己。”

  我鼓励阮端芳。

  她以胡疑的眼光望着我和贺智,却渐渐闪出希望的光芒。

  “我能吗?”

  “大嫂,到顺昌隆来,跟在我身边学习,你在各方面都需耍历行储蓄了。”贺智连忙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上。

  “对,我实在大贫乏了。”

  世界上贫乏的人也真多,阮端芳知道自己有所欠缺,就已非最贫乏之一种人了。

  像贺敬瑜,甚至是聂淑君,她们将整个生命集中在某一两个人身上与某一个范围的事情之内,从其中找寻归宿与寄托,才真真寒酸而狭隘。

  我当然是她们所针对的那极少数人其中之一大热门。有时,对我言行起居的关注之甚,真使我大吃一惊。

  这天正正是每月初一,我们贺家女眷都回到大宅去吃晚饭,贺聪与贺勇例行缺席。

  阮端芳跟聂淑君说:“贺聪兄弟不回来吃晚饭了,在外面有应酬。不用等。”于是一桌子都坐满女人。

  “这年头要稳定生意大局还真艰难,大嫂,你还真算好福份,生哥过世之后,两个儿子撑得住。”贺敬瑜说。

  “有人比我好福份,我的两个儿子打定江山,让别人坐享其成。”

  一言一语的唱双簧,又习以为常的扯开序幕。

  我看得到贺智想发作,一脸的不以为然。赶快拿眼示意,叫她别当作一口事。贺智不理,一转头,望住她母亲说:“妈,难得一家人聚齐了吃一顿饭,少讲这种影射弹劾别人的废话成不成?”

  聂淑君还未回答,贺敏就开声说:“贺智,你要妈开门见山的实话实说是不是?只怕会听得你脸红耳赤,义愤填胸也未可料。你是否受得起刺激?”

  “那你直说好了,天大的是非,我都听过,不见得会吓破胆。”

  “贺氏最近的生意难做,你可是知道的!有人在爸爸还未做第一次生意之前,就忙不迭地另起炉灶,连得力伙记兼大客户都一并罗致自己门下。哟,我倒忘了,连你贺三小姐的投资户口都转移了阵地,你说,是不是生意艰难!”

  我得住,只低头吃饭。

  贺智放下碗筷:“事情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难堪,怎么你不去比较一下贺氏生意下跌的百分比是不是就是富华生意的全部,才好指责别人呢?怪人需有理。”

  “贺智,你是行走江湖的人吧!形象这回事可大可小,你不是不知道的!”贺敏说:“外间人看我们贺家,好像就快要把一半身家搬到潘家去似,有很多人无谓两面得失,于是另觅出路,何必夹在中间,万一沙尘滚滚,杀错良民!”

  贺智一听到涉及潘家,下意识有点尴尬,没有再灵牙利齿的接下去。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