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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沛沛快乐得如天天自巢内起飞的小鸟,她交朋结友的能力高强至极。才到哥伦比亚大学去选读一个暑假班,学西洋画,就立即有极多课余应酬,玩个不亦乐乎,一到正式开学,更忙得不成话了!别说不用我陪她到处耍乐,倒转来说,我要她腾空一个晚上在家里给我这老妈子做伴,也不可得。

  我曾在长途电话中,向锦昌表达忧虑:“沛沛太过活泼,老是交游广阔,我管都管不住!”

  “那就不要管好了!”

  “这是什么话?慈父多败儿,都是你惯成她这个样子的!”

  “现在不流行三步不出闺门!”

  “过犹不及!”

  “她聪明绝顶,你怕她吃什么亏?业精于勤,荒于嬉,沛沛既然能耍乐而不忘读书,成绩斐然,你不是白担心!”

  “可是,到底是女孩子……”

  “这世界大把女孩子害男孩子神昏颠倒,闹失恋的男孩有可能多过女孩!”

  锦昌总是觉得我杞人忧天,夫复何言?

  “我看,你把心机多放在组织自己的生活上,还实际一点了!”

  我?

  可也不愁寂寞!

  我其实并没有刻意重组生活,一般地洗衫煮饭买菜,然而,人际关系简单得多,我自然地轻松写意起来!

  不是吗?不用服侍锦昌,少了母亲的噜苏,没有了家姑的尖酸刻薄,连妹妹的臭脾气也不用受,老友倩彤的紧张又眼不见为干净,至于沛沛,她脚一站在加拿大国土,也同时向联合国宣布独立似!

  我名义上孤军作战,把个家族安全责任揽上身,实际上,比在香港时还要优游自在!

  那三两家朋友,多在周末一起上中国茶楼吃顿点心,他们喜欢搓麻将的,饭后组局,我便又回到家居来,打理杂务。

  屋后园子的花草,与那从香港拿来的一叠叠书,是我日中的良伴,夏日阳光温软,我剪花栽草,冬日雪深寒重,我围炉阅读,时光也许就是如此过足三年吧!

  偶尔,我也会接获母亲和家姑指示,要忙那么三数天。

  只因王段两家的亲友不住地到温哥华来旅游、探亲、视察民情以作日后盘算等等,我就得悉心招呼他们,当向导!单是那三文鱼场和维多利亚的玫瑰园,我来了十个月,去过九次!哈!

  最近,王家的一位亲戚,先前以小投资移民身分到温哥华来定居的球表哥和球表嫂,跑来跟我谈生意。

  我真的受宠若惊,吃吃笑地问:“球表嫂,你怎么看中我了?我这么一个家庭主妇能做生意?”

  球表嫂倒是个积极实惠的本事人,开门见山地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生意有什么难懂,那年头,我不是跟你一般,是个家庭主妇,看着周围的女朋友,一逛街就买那些人造首饰,就是富户人家的太太们,都因应酬多,治安又欠佳,干脆光顾这种乱真的玩意儿来,我才试着办货,以家为铺,继续发展出点成绩来,还以此移了民。你说到底是个大学生呢,念的还是商科,底子比我好得多了!”

  说得我的心都活动起来,有点跃跃欲试!因问:“我能做些什么生意了?”

  “做服装生意!”球表嫂很认真地说,“我的好朋友是航空小姐,能给我们带一些香港时装来,本地的服装实在贵,尺寸又未必合东方女士的身材。我原本打算在唐人街附近找一间铺位,把人工首饰连服装一起作零沽发售,但租金实在昂贵,我想起从前以家为铺的方法,最理想是把个地库改装为服装店,先靠口碑,转辗介绍,从低做起!我家在列治文,不及你家在西区方便,寻且列治文的土地水位低,所有房子都没有地库,于是我突然想起你来了!”

  “我真怕学不来!”

  “哪里话,世界上没有学不来的生意。反正闲在家里,找点精神寄托,又有外快,何乐而不为?”

  说得也对,我尤其记得家姑曾故意以球表嫂的本事,跟我的无能作个对比,有日让她知道我也跟她口中所说的本事女人肩并肩地做起生意来,岂不快哉!

  想着想着,开心得整夜难以入睡!

  凌晨早起,直盼着球表嫂来带我到四海酒店跟她那位航空小姐朋友会面,相议细节。

  是不是真的鸿运当头了?事情比我想像中更为简单顺利,第一批货将于日内运到。我和球表嫂合股,每人只拿了三千元加币出来,一点风险也没有。万一完全无人光顾,就把服装对分,自己拿来穿好了!

  我突然忙碌起来,心情却出奇地好,因而精神绝佳。

  当然,首要功夫是把个地库收拾出头绪来,并且联络木匠,简单地给我装镶一些挂衣服用的木架。地库不算大,但十分适用,一厅两房,其中一个房间正好用来作顾客试身室,另一个则成了我的小小写字楼,客厅顺理成章是陈列室。

  我细心地把沛沛占用的一个书房收拾,把她的物件搬到楼上去。

  沛沛这孩子,全部东西乱放,撒得一抽屉的杂物、纸屑、化妆品,应有尽有,我正好趁机给她分类归位。正收拾间,赫然发觉有几个小盒子,随便用张白信纸包着,就顺手拆开来看。天!怎么可能?

  我顿时间跌在椅子上,摸摸自己的面孔,烫手的。沛沛,自己的女儿,才那十五岁多一点,就晓得买备这一包包的避孕丸!

  她用得着了么?还是,已经开始非用不可了?

  一整天,我不能自制的神不守舍,从屋头走至屋尾,甚至走出花园,还是头昏脑胀,显然环境不能让我松弛下来。

  我几次要打电话回香港去给锦昌,可是怎么说呢?分明是我管教不严,更惊出一身冷汗。

  晚上沛沛终于回家来了。我一直跟着沛沛走进她卧房,心如鹿撞,做错事的仿佛是我,几经艰辛,才鼓起勇气说:“我把你的书房搬到楼上去了。”

  “嗯!”沛沛把牛仔裤T恤脱掉,成熟的身段呈现眼前,那对修长的腿和圆鼓鼓的胸脯,实在诱人,连我这做母亲的都看得……有点……热血沸腾。

  “沛沛!”我手心冒汗,不停交叠着,令自己的手指扣住自己的手指,企图镇静。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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