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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不,仍喜欢,但,我坚持要转换另外一个。”

  我的意思,只有我心里明白。

  我既是迎战,当然别打无把握的仗,尽量不放过每一个争取赢面的机会,此其一。

  其二,我的性格,从来都光明磊落,来清去白。

  我的爱、我的恨、我的喜、我的怒,全部宣诸于世,不作隐瞒。

  曾有过的一时隐晦,令我不安。

  现今回复斗志,我就不必回避,打正旗号向对方宣战。

  女人的发型能非常有效地影响整个人的形象与样:貌。

  我要焕然一新,明白向邱仿尧宣示,再战江湖,目的物正是他。看他怎么样。

  东尼耸耸肩,不置可否片刻,便重新投入工作。

  他当然具备专业精神,包括对顾客至上的服务态度之认同在内,故此,只—下子的思考,他就想出新主意来,问:“江小姐希望新发型能产生青春活力抑或成熟艳丽的结果?”

  我稍一沉思,就答:“前者吧,如果不过分,加一点点反叛的野性味道,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当然,不要让新发型牵累到我在本港工作进行上产生尴尬。”

  东尼会意地点点头。

  这个发型的设计,真是要考究心思的。

  顾客的要求,简单点说,就是要踏实之中见到活泼,沉静之内看到妩媚,在浪漫里头仍有庄严,在叛逆之上更显性格。

  任何一位商业人士都喜欢在他的工作岗位上接受挑战,发型师也不会例外。

  东尼非常有心思地为我服务。

  三小时的工夫之后,整个利通银行主席、本城首席女富豪就焕然一新。

  那一头浓密的、光可鉴人、乌光水滑的头发,闪着亮光,柔顺地贴在头皮上,短而直而松而软是整个发型的特色。当我是静态时,很见端庄,还配合我的地位。当我稍稍回头,有个微细的动静时,立即是一份跃然活力的表现。

  谁人不晓得我的身分,都会一眼望上去,认定我是最时髦的都市女郎,有着满身的青春而微带傲岸的个性。

  若是相熟的人看到我时,眼前必定为之一亮,会觉我是职业女性与企业家之中最讲究装扮的人。

  这种效果,完全能达得到。

  于是主客二人均甚满意。

  在周日来临之前,我刻意地嘱咐了几位银行的高级职员,在黄昏到深水湾大宅来,陪我打足几小时的网球,让我在正常运动之余,累极而舒畅地睡足九小时。

  翌晨起来,我在镜前一照,果真是精神爽焕,整张脸像那些刚喷过水的玫瑰,鲜艳欲滴。我微微扬一扬头,那个新发型所能带动的优美效果立即涌现。

  我是很满意的。

  当陈家辉来接我同到洪红家去时,他也不禁一愕,说:“你转换了发型?”

  “求变,常来新鲜感,平添生活乐趣。”

  “好看极了。”

  陈家辉反应如此,正正是一个良好的讯号,我笑到心坎上去。

  当我随着陈家辉走进洪红家里去时,彼此都张大了嘴,我骇异于辛兆武夫妇的品位如此高雅,一室的布置,都是以木头及藤为主,绝不昂贵,却十分十分的有性格有味道。辛氏小夫妻的家是个太像样的家了,简直羡煞旁人。

  至于辛兆武与洪红,瞪着眼睛看今天的我,觉得我整个人出落得额外神气,精灵之中有着慧黠,像只醒目却惹人怜爱的小猫。

  洪红忍不住说:“你比上星期更漂亮。”

  我笑着答:“是吗?下星期要不要也把我约出来看看,可能每个礼拜的个人指数都有上落。”

  各人都为我这句话笑倒。

  可以想见,一个人只要下定决心,悉意栽培自己,总是会有成绩的。

  过了约定时间,邱仿尧夫妇还没有出现。

  洪红开始在厨房内忙得团团转,一边指点着她的泰佣弄那泰国晚饭,一边嘴里咕唧:“怎么懿德还没有来呢?都已经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我答:“会不会有事不能赴会了?”

  “不会嘛,今早她才摇电话来问,要不要带点什么水果糕饼之类,我说了,什么也不用带,只带她那好看的丈夫一起来就成,她哈哈大笑地就答应下来了。”

  “或者交通有阻滞。”

  “也有可能。葛懿德这人倒是蛮爽快的,我看她是个乐天派,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地笑,没有忧愁似,跟她做朋友,被感染得整个人也轻松起来,是吧?”

  我点头。

  “她从前跟你办过事,是个能干的助手吧?”

  我没有正面答,只说:“你怎么知道?”

  “她告诉我的。就是因为你的关系,她才认识邱先生,寻得个如意郎君。”

  “你们谈得这么深入吗?”我说这话时,心上不大好受。

  “我说了,她是个明快人,这个星期,我们通过两次电话,谈得很畅快。”

  我没有再接腔,我要保持平静的心境,以欢愉的精神去迎接我的挑战对象。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跟葛懿德争洪红的宠,这一点自己得记住才好。

  候过了七时半,辛家才扬起葛懿德银铃似的笑声,一叠连声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迟到总好过不到,我们欢迎你。”辛兆武再向厨房说:“客到了,洪红,可以上菜呢。”

  厨房内的人高兴地回应着,连葛懿德都跑进去凑高兴,闹着要帮,亡。

  我先把一钵泰国酸辣浓汤捧在手上,走出饭厅,有人慌忙伸手过来接住,放到饭桌上去。那是邱仿尧。

  他把汤摆停当了,回头再看清楚眼前的我,有一点点惊骇,禁不住说了一句:“你的样子不同了。”

  “嗯,是吗?”我答:“是因为剪了个发型吧!”

  随着这两句闲聊,我们开始一齐动手在各人的小汤碗内放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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