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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完整无缺的一场极大考验放在他们跟前,是人性善恶的大争斗,要度过这重难关,并不是易事。

  夏童这设计巧妙绝伦,实不能不佩服她。

  荣宙说:“夏童,我会好好地想。不过,我可否问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我开出的价钱有个附带条件,成吗?”

  “什么附带条件?”

  “能让我重新称呼他作爸爸。”

  夏童笑说:“你且提出来,并请信任我,我会得为你极力争取。”

  “好,先谢谢你。”

  荣宇没有讲话,抿着嘴,不住地点头。

  夏童问:“荣宇,你没有问题了吧?”

  荣宇忽尔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睛,望住夏童,问:“你见过我母亲没有?”‘“没有。”

  “你从没跟她谈过?”

  “没有。”

  “真奇怪,你这么像她。”

  “是吗?”

  “是的,我有这个感觉。”

  “这是我的荣耀,谢谢你,荣宇。”

  “是我们要谢谢你。”荣宇道:“父亲在等着你了。”

  “是的,我们以后再说。”

  夏童叩了荣必聪睡房的门,走进去,房间内空空如也。

  “聪。”夏童叫了一声。

  “聪。”

  没有反应。

  荣必聪的套房很大,有偏厅连在一起。夏童走进了小客厅,再穿过了睡房,直走到宽敞的大露台,才见到荣必聪站在那儿。他在俯视着香江日景,鸟瞰香港人的作息。

  “聪,你一直站在这儿?”夏童问。

  “不,我刚才在小偏厅内坐着,观赏着闭路电视。我的闭路电视可以看到屋子里任何一个角落的动静,听到他们的谈话。”

  荣必聪转脸对着夏童,继续说:“可是,我绝少看,刚才是例外,我忍不住好奇,更迫不及待地要知道你如何为我善后,对付我那对小孩。”

  “你全看到,全听到了。”

  “对。”

  “还可以吗?”

  “太棒了。”

  “我是不甘人后的。”夏童说。

  荣必聪大笑,自明所指,说:“竞争自然会有进步。”

  “你是说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对不对?”

  “你生我的气了。”荣必聪一把将夏童抱在怀中,轻吻在她额上:“夏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爱我?”

  夏童抬头,然后把额抵在荣必聪的下颚,说:“不知道。或者,最重要的原因是物以类聚,我们之间的谅解,可以尽在不言之中。”

  “譬如说,在没有揭露真相之前,市场蜚短流长,你从没有问过我关于邹小玉和我的关系。”

  “正如你也没有问过我,我未加盟荣氏之前,在杜氏集团内跟叶骏豪的。”

  “你怎么没有想过,我可能不敢正视现实?”荣必聪说。

  “什么意思?”

  “我不要在脑海里有任何你曾爱恋过别个男人的印象,我要你这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

  男人就是这副心肠,在爱情上必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你真好运气,荣必聪,”夏童很少叹气,她如今叹气了:“那是一场雷同邹小玉式的误会。”

  “夏童,真的?”

  夏童眼中含泪,说:“聪,告诉你关于叶骏豪,只不过让你更了解,我们为什么会相爱。你一定在市场内听说,我跟叶骏豪有特殊暖昧关系,以至于在公司内跟他闹得不愉快。是的,在杜氏集团内曾有过一些控制不来的场面,很私人化、很情绪化,都与叶骏豪有关。我的表现不如常态,细节不必详叙,只——点,聪,相信我,叶骏豪婚外情的对象不是我,是我惟一的妹妹夏真。我是极之极之爱我妹妹的,我老不忍心她受折磨,所有与叶骏豪的争执,无非是紧张为她争取一点公平罢了。”

  荣必聪忍不住惊叹:“夏真现在哪儿去了?”

  “不是曾告诉你,她浪迹天涯去了。夏真想不开,拿得起,放不下。通过我认识叶骏豪,闹起轰轰烈烈的恋爱来,直至关系维持不下去了,才向我披露与求救,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而逼着闹大了。外间当然不知道,幕后主角是谁。我有责任保护我的妹妹,人们误把冯京作马凉,我也不介意。就算澄清了,又如何?反正切肉不离皮,都是我们姓夏的一族。”

  “夏真会回来吗?”

  “伤心不会是一辈子的事,随她去吧!一哭二闹,再加堕胎、自杀,继而远走天涯的闹剧一出出串演下去,只差未曾带发修行,看破红尘出家去。都闹齐了,自然鸟倦知还。”

  荣必聪听了,忍住不叫自己笑出声来,心想,夏童的潇洒必不是她的小妹妹夏真所能及,益发觉得夏童可爱。

  “夏童,我们是真的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吧?”

  “我想是的。”

  “今日之后的香江其他大家族,必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继续发生下去。夏童,我需要你跟我携手把荣氏家族发扬光大下去。”

  夏童道:“我会。”

  “尤其在九七年将至的这个后过渡期内,每一个在香港的中国人,角色都非常重要,尤其是有雄厚经济能力,能发生影响力的家族,你明白吗?”

  “明白,你知道我并不愚蠢。今日的香港,只有两种情况我想不通,就是英国人维护他们的利益,美国人发展他们的霸权,都可以理解为爱护其本国的一片赤诚的表现。香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在回归的路上,仍站到别的民族一边去,岂非恬不知耻吗?”

  “答案很简单,几十年的殖民地教育确令一些人再不觉得自己是中国人了。”荣必聪说:“那么,第二种你不明白的情况呢?”

  “港英政府无论从真心爱护香港,或从公共关系的层面出发,都应在这后过渡期内,领导香港人以一种荣耀的心态去迎接九七,不是吗?他们总应有一个这样的角色可演。可是,他们漠视这个责任,却口口声声说要努力平稳过渡,处处为香港人着想,这不是给市民一个口不对心的印象吗?他们竟有这么笨吗?真难明白。”

  荣必聪大笑。

  “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

  “对。夏童,你先答我,如果我在你健在时还有别个女人,你肯不肯?”

  “果真如此,我撕你的皮。”

  “对,这就是说,再大方都有个限度。你刚才的说法,只证明一点。”

  “证明什么?”

  “你果然真是天真。”

  夏童气了,拿粉拳捶在荣必聪的胸膛上,嚷:“我现在就撕你的皮。”

  荣必聪一边笑,一边猛地捉紧夏童,拥在怀中,叫她不能再动弹,说:“我要跟你商量一件紧急事。”

  “什么事?”

  “我们的蜜月地点。菲律宾小岛?”

  夏童闪烁着如皓月的眼睛,想了一想,摇头,道:“不。”

  然后,荣必聪与夏童欢乐得不能自已地抱在一起旋转,齐声喊道:“北京!对,是北京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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