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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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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来这儿是西安,没有了香港的环境拘束,做一些额外的、不常见的事儿,似乎领了心理通行证,没有什么不可以。 这两个原因足够叫荣必聪赶快在想到第三个理由之前,决定跟夏童一起玩乐去。 于是他微笑着答:“难得轻松,何况在聆听了你这么多公事上的好消息之后,值得庆祝,有你关顾一切,我还要担心些什么呢!” “好,好,与民同乐,这样玩得高兴。”夏童说。 然后她站起来,迫不及待地要离开餐厅。 荣必聪问:“我们到哪儿去?” “西安的夜生活能有多少花样呢?我们上他们的歌舞厅,唱歌跳舞去。” 说罢,一甩短发,就领头走了。 荣必聪服服帖帖地跟在后面。 此刻,他无法想到一个拒绝与民同乐的理由。 夏童实实在在吸引着他。 而且,夏童的魅力在于消除荣必聪对女人魅力的戒备。 这重功力毫不简单。 事实上,今时今日处于现在地位,已有一个无形的网把荣必聪罩起来,教他在很多事情上自然拘谨起来,逼得放弃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男人的天生性情、权益与理想。 譬如说,他对女人,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他要防御对方利用先天赋与及后天的条件去掣肘自己,也要设防自己有什么行动与意愿会为自己带来不可预测的损失。 后者尤其重要,因为时至今日,他差不多对所有的损失都承担得起时,就更要慎防有失。 人们以为有钱人不用怕盗贼,财物损失对于他们无伤大雅,那是绝对错误的观念。 惟其是富户,才要照顾家属安全,公司遍设防盗电眼。 夜不闭户者,是家无余财之人,偷无可偷之下,防盗实属多此一举。 半生以来,令荣必聪专情于他的两个女人,不只为了对她们的确有主观上的真情挚爱,也为有客观上的,他自动对其他女人设防。 无人有本事冲破那张紧紧罩着荣必聪的网。 偶然兴致的逢场作戏之举,不单不成气候,反而产生假象,令荣必聪以为他不会对异性再有情怀牵动的一刻。 不要以为男人是情欲分不开来的家伙。有能力分得开与不必坚持将灵欲分家是两回事。 夏童的出现,在荣必聪的感觉上产生了不同效果。 她有本事令荣必聪不怀疑她的种种吸引有特殊动机。 她也有本事令荣必聪觉得喜欢这么一个女子是天公地道、顺理成章的事,无须克制自己,也克制不来的。 她更有本事令荣必聪觉得稍有对她起了疑心,就会自惭是小人戚戚之举。 于是,拒绝夏童的要求,变成有点不近人情。 荣必聪坐到那幽暗的歌舞厅一角内,觉得无比新鲜与从容。 “这是年轻人的玩意儿。”他说。 “你并不年老。”夏童呷了一口冰冻柠檬茶,很自然地回答,“我们的国家领导人都在八十高龄。” “多谢你的鼓励。从这个角度看,我仍在少年十五二十时。” “哈哈,不得了,那我是什么?” “天才神童。” 荣必聪从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子的对白,跟一个女性下属。 “你会不会唱歌?”夏童问,在翻那本点唱歌谱。 “不。” “是不会,还是不肯?” 此女子如斯地穷追猛打。 出奇地,荣必聪还是乖乖地答:“既不会,也不肯。” “好。”夏童点头,“那么,我们跳舞,你肯定会跳舞的,是吧?” 荣必聪笑起来。 “你为什么忽然笑了?”对方问。 “因为我忽然觉得开心。” 荣必聪这句话是假的,他其实在笑夏童,活脱脱像小孩般,对玩乐,志在必得。 荣坤、荣宇、荣宙三个小时候都是那副样子,拉着父亲陪他们下棋,荣必聪不爱下棋,他们便建议玩大富翁,荣必聪认为这玩意儿没有趣了,他们又变个法子玩些别的,总之一定要霸住了父亲的精神心机时间为止。 不只三个孩子如此,他们的母亲在孩子末出生之前都有一样的表现。 荣必聪一念至此,立即一怔。 他望住了夏童,一个模糊而渐变清晰的影像呈现眼前。 夏童像一个人,这个人是谁? “来,我们是不是要跳舞了?”夏童一边问,一边已经站了起来。 “对的。”荣必聪的思路被打断了,只好站起来。走入舞池,音乐是兴奋的。也不待荣必聪反应,夏童就管自投入每一个音符之内,摆动着她的腰肢,挥舞着双手,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跳跃,都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妙绝伦的身体语言,看在荣必聪眼内,似见霓裳羽衣曲。 他看呆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开朗的关系,荣必聪也活泼起来,他很少很少跳舞跳得如此起劲。 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射到荣必聪脸上,特别的青春,不像个财阀,像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打工仔,忘却了责任与职务,带着个女同事翻天覆地地玩乐起来。 当音乐由快节奏转变为另一支慢狐步曲之后,荣必聪把夏童轻轻拥在怀内,稍稍歇息着。 荣必聪在夏童的耳畔说:“你的舞跳得好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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