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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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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句话是太不客气、太小家、太令对方难堪了。我知道其实自己是不必说的。但,世界是欺善怕恶的世界吧,有机会显一点颜色而自动放弃,经常会后悔。 我又可是从来受惯闲气的脚色? 一直候过了午饭时间,还没有接丁松年的电话。 下午,我把牌局推掉,没有这份心情。 懒散地在家里走来走去,收看那些专为妇女而设的电视节目。 躺到床上去,可又不能入睡。 长日原来这么难于消磨。 等待又何其难受? 再忍不住,摇电话到丁氏企业,又得跟那可恶可恨的秘书通话,要她把电话搭给丁松年,感觉上好像受她恩惠似,真不好受。 “丁先生回来了没有?”我问。 “回来了。”对方竟这么答。 “回来多久?” “上午十时多一点回来的。” “你为什么不代我转告,叫他打电话回家来?”这秘书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已经把丁太太的口讯告诉丁先生。” 这么一句话,活灵灵赏了我一记耳光似。不就是取笑我,丈夫没有时间、没有兴趣、没有需要听命于我,在小别之后赶紧给我一个电话。 我气得真的发抖,双手紧紧抓住电话筒说:“让我跟丁先生说话。” “丁先生现正开一个紧急会议。” “没有事紧急过我的要求,搭进去。” 对方仍迟疑着。 我抬高声浪,重复:“给我搭进去。” 电话在半分钟后终于搭进丁松年的办公室去。 我一开腔就嚷:“松年,你究竟跑到那儿去了?为什么不回我的电话?你是几点飞机回到香港来的?告诉你,你的那个秘书是斩千刀,完全目中无人,我就没见过有主席太太会像我这般的受尽你的下属闲气。” 真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我一连串的发泄之后,稍稍平一平气,才发觉对方没有答我。 “松年,你还在吗?” “在。” “那为什么不答我?” “我在开一个紧急会议。” “那么,几时回到家里来?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也是。将尽快回来,我们需要好好的谈。” 丁松年这么说,还算安了我的心。 本来,为那么一句半句谣言,就闹得满城风雨,是不大需要的。我从来都不怀疑丈夫会有什么不轨行为。然,是非拉到自己身上时的那种感觉原来这般难忍难受难堪,人言可以一如兴奋剂,一出了口,一入于耳,就产生强力作用,刺激脑部神经,以致于会整个人不能自控地惊痛紧张起来,于是言语行动都会夸张了一点,似是难免。 如今细想,对于这种经验,竟有新鲜的感觉。发现在过去的那些日子,我都未认真了解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威力。正所谓“针不刺肉不知痛”就是这个样子。 忽然想,从前必也有很多机会做着这种拉是扯非的事,当事人也一定受到相当程度的干扰。 或者,以后自己说话也真要小心一点才好。 丁松年果然遵守诺言,还未到五点,就已提前下班来。 我原来打算兴高采烈地迎出去,后来翻心一想,不成。刚才还在电话里头发脾气,我既然已拉开序幕,就有头有尾,好好的串演下去,然后来个大团圆结果,方是正经。 于是,我板起了脸孔对牢丁松年。说:“你倒算是个守时的人!” 丁松年脱去外套,略松一松领带,完全作好开谈判的准备。 我差一点要笑出来。有闲情逸致时将小事化大,也无不好,倒是增加生活情趣。夫妇二人相处长了,感情褪色,是要加添一点色彩,补救过来。 我看,跟松年吵两句,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要在他好言向我解释、呵护、哄逗之后,来个和好如初的。 再加上小别胜新婚,等会儿的这个晚上,一定会是欢天喜地的。 “早点回来,以便能跟你好好的谈。”丁松年伸出手来,看看手表:“待会儿我有个饭约。” 我当即沉下了脸,问:“约了谁?才回来这一阵子,竟这么急于应酬!” “那不是应酬。” “不是应酬是什么?” 丁松年很郑重地答说:“是个重要而愉快的约会。” “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曼,我约了一个我希望能经常跟她在一起的女朋友。” 我望着丈夫,有一阵子的迷惘。 “这件事,我一直迟疑着没给你说个明白,只为我的确有点胆怯及自咎。” “什么事?快说!快说!”我忽然情急意躁,仿似大难临头。 “曼,我跟邱梦还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了,彼此都觉得不可以没有了对方,问题胶着,寝食难安,夜不成眠,令我们的精神紧张至快要影响到日常的工作上来。是不可以再不正视和解决的了。” 天!谁是邱梦还? 丁松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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