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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阿拓2

  每次他开ftp给我抓东西,只要我一个停止下载,他的信就会飙过来,问我是不是下载出了问题,他重新开放会调整设定再给我抓。我偷偷乱载他喜欢的女生照片,他也会第一时间兴致冲冲地问我这女孩子是不是挺不赖的(哪敢批评啊)。最后因为我实在抓得太慢,阿拓干脆把动画烧出来给我。是吸血鬼的hellsing。

  阿拓被二一的时候,会很唐突地打电话给我,抱怨他实在非常想转系,然后赌烂上二十分钟。

  我在BBS版上写些我跟毛毛狗分手的噩耗,他会更唐突地打电话来,我不接,他的电子信件就开始追着我跑,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我说,心情不好所以不想接,且要是接了电话我一定说自己的情绪还可以请不需要担心,但其实我一点也不好,只是想快速结束电话。我以为阿拓理解了,却只是让他更担心。于是我的手机又响了。

  我在台中办版聚,结束后跟阿拓一起去体育场探勘下周曲棍球比赛的场地(阿拓是直排轮社,也会下场打曲棍球,阿拓是门神),阿拓借我的相机拍照。然后我接到了一通出版社编辑的电话,约我立刻在附近的麦当劳谈合作。

  阿拓骑着机车问我,那个编辑怎么这样约时间啊,是不是很难搞?需不需要陪我去?我连忙拒绝。

  于是阿拓又问,那么,他在附近闲晃吃个东西等我把事情谈完,然后两人一起骑机车南下,他送我回彰化的家后,再继续往嘉义的租处前进。我吓了一大跳,这样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我也不是很想骑机车回家,而是打算将机车放在火车站附近,懒洋洋搭火车回彰化。

  最后阿拓不知道怎么乱骑,迷了路,三更半夜跑到八卦山的大佛前,颇有感动地打电话给我,说他总算在命运的安排下来到小说功夫的场景。接到电话的当时,我其实是很害怕阿拓会要我出门,在大佛前会合,一起沾染感动毕竟阿拓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星期后,为了不让阿拓失望,我从原本有事的困境中砍出半个下午的时间冲去台中,旁观大专院校的曲棍球大赛,见识了阿拓当门神的英姿。

  英姿?其实阿拓守门守得很逊,还在大太阳底下差点中暑,最后甚至在无关胜负的情况下将盔甲脱掉,换给逢甲大学的门神一个女生!让那名女生代替他守住中正大学的球门。

  “天~~~~~好丢脸!”我在一旁抓头,心中疯狂吶喊。

  但见阿拓只是有些腼腆地在旁灌水休息,手上拿着脏脏的笔记本记下“如何当个好门神”的华丽奥义,并渐渐听不见我乱问他“啊!那个你觉得谁谁谁比较强?”这样的鸟问题。当时阿拓一个大男孩狂输给女生的腼腆,跟小说里追女孩败给拉子的主角,真有难堪的异曲同工之妙。

  阿拓出事前一个星期,我跟阿拓跟卡文猪还一起约吃饭。阿拓硬是找了间很奇怪的日本料理店,那种位在二楼还是三楼、招牌脏脏让人忽视,在电话里不对跟我确认我才勉强找到。据阿拓说,店老板很有个性,没有菜单,煮了你就得吃完。真像等一个人咖啡里的场景。弄得我也恍惚起来。

  那是我跟阿拓之间最后一次相处。

  阿拓说,他一些朋友都说我在等一个人咖啡中描述的主角跟现实中的他很像,连“五年后我不会在意的事,现在我也不需要生气”这句台词,也是他早有的人生哲学,直夸我观察力强。啊,观察力强个大头鬼!如果阿拓这么具有侵略性热情的姿态我都无法体会,那我一定是个很差劲的文字匠。于是我笑笑,心中很替自己能为另一个人找到可以开心很久很久的理由,感到无比荣幸。

  但无比荣幸后,我很快就扑倒了。

  阿拓将我私下告诉他的小说机密,转告给他的同学。那可是很了不起的机密啊!(事后证明价值一百万)那时我正在飙少林寺第八铜人的结局,因为对小说的结构有所疑虑,在咖啡聚时告诉了五位与会的熟悉面孔,阿拓正是其中之一,并再三强调这可是五星级的秘密oh my god。

  没想到吃饭吃到一半,阿拓振振有辞跟我说他跟那位同学已经替我解决了小说的困境,我吓了一大跳!心想你这个守不住秘密的家伙,真值得狠狠踹上一脚!

  吃吃喝喝,最后三人在外头等公车。已经十点多了,喝了酒,身体开使发懒的我只想早点回去写小说(我一直有这样的创作焦虑)。

  而想去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敦南诚品看内裤走光美眉的卡文猪,我就无法奉陪了。阿拓立刻接手,说没有问题,可以跟卡文猪一道去鬼混几个小时。

  公车来了。

  “老大,你最近不是在迷打棒球吗?”阿拓。

  “是啊,现在实力大概在130公里,打140公里我的眼睛会瞎掉。”我。

  “那下个礼拜周末,我回台北,我跟小猪跟你三个人再一起去打吧!”阿拓。

  “下个礼拜不行啊,我要去金石堂的野葡萄文学座谈会。”我说,是真的。

  就这样,我们没有所谓最后的约定。

  然后阿拓就道别了。

  一个该打棒球的好天气,我在金石堂的座谈会上呆坐,主持人高翊峰递上一份苹果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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