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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师父走了。

  两年半的欢乐岁月,随着师父的歌声,消散在夜风里。

  师父就是师父,不是任何人创造出来的师父。

  任何人都无法创造任何人。

  师父他终于如愿,与他牵挂三百年的花猫儿在一起了。

  “来世英雄再见!”我再次哭喊着,震撼大地地喊着。

  一九八六年。

  那年,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

  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

  他们的歌整天挂在我的房间里。

  那年,我遇见了他。

  那年,功夫。

  “感人。”Hydra擦了擦眼泪,悲伤地说:“为什么是这种结局?上天弄人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逐渐冰冷的阿义。

  “我跟即将新生的蓝金还有点事要忙,你要是能走出这里,以后,就跟着我的影子追上来吧。”Hydra抽抽咽咽地说完,拿出一个木盒子摔在地上,隐没在团团杀气里,消失无踪。

  盒子的盖子弹开,散出十几只蓝蚕。

  声音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忘烟水里”已经停止了。

  乐团所有的乐师,横七竖八地坐在铁椅子上,歪歪斜斜地死了。

  广场的四周,阴风怒吼。

  十三个符尸,或前或后,或近或远,将我跟阿义层层围住。

  “听……我……”阿义瞥眼看见这么多无眼怪物,要我附耳听他说话,我抱住他,阿义微弱却顽皮地说:“逃,我可以帮你架住五个,你不要回头。”

  我摇摇头,说:“给我三分钟,我们一起走出去。”

  阿义笑笑,闭上了眼睛。

  我一急,用手指拨开阿义的眼皮,说:“不要闭!”

  阿义硬气地在我耳边说:“我没那么容易死,我会看着你出去。”

  我点点头,与阿义双目交视。

  十三个符尸,既不走近,也不离开,就这样围着我们两人,身上逼发出慑人心魄的杀气。

  我将师父最后交给我的强大力量,慢慢地与自己的内力交融在一起,心中回忆着师父与蓝金对决的一招一式。

  “快……我有点晕了,别让我等太久……”阿义的牙齿发颤。

  “嗯,你仔细看着。”我勉强笑道:“再撑一时辰,师兄带你去嫖妓。”

  我拿起绳子,将阿义绑在背上,紧紧打了一个结,站了起来,冷冷环视着没有灵魂的杀手。

  “你行的。”阿义趴在我的肩上。

  “我知道。”我说,拿起师父落在地上的钢剑。

  师父,你也一起看着,这就是正义的继承人,真正的力量。

  杀气,慢慢地流出我身上每一个毛孔。

  慢慢地流着。

  我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

  我是天生好手。

  “阿义,走了喔。”我说。

  阿义没有回话。

  “睁大眼睛,你要跟师父报告你看到的一切。”我说,慢慢踏出。

  阿义没有回话。

  我知道我很快。

  但没想到会那么快。

  超越乙晶剑法的乙晶剑法!

  从四面八方向我递招的十三名残暴杀手!

  “中!”

  一剑刺穿符尸的胸膛,我随即自两名从背后夹击的符尸中间悠然一荡,避开两柄武士刀的快斩。

  但,两股杀气自左右冲来,我毫不畏惧,钢剑连续往两旁飞击,架开两柄狂乱追杀的利刃。

  “中!”我大吼,两个符尸的颈子应声而断,随即将钢剑往前一递,贯穿前来扑杀的符尸的脑袋,此时,我的右肩一痛,被远处一道剑气划伤。

  “要剑气!我给你!”我发狂大吼,左足定住,钢剑飞快往四周劈出一个猛烈气阵,鲜血瞬间在广场上爆炸开来,满天血雨。

  侥幸躲过凌厉气阵的符尸,及时一跃上天,往我的头上攻下。

  我将钢剑奋力钉在地上,双掌朝天推出,这是我们师徒苦练的推石好戏。

  “喀!”符尸的手臂被我震碎,两条臂膀飞向天空,血肉模糊;其余从天而降的符尸,刀、剑、掌,却只劈到一团空气。

  因为我已经往旁边跃出,抡起钢剑一斩,将来不及回头的符尸斩成两截,霎时两把武士刀脱手向我掷来,我挪身躲过一把,左手却接住另一把,立刻甩了出去,将符尸的半边脸削掉。

  “碰!”此时,我胸口中了一掌,往后一摔,两道剑气朝我额上袭来,我右手举剑一挡,左掌悍然击出生平第一道尚无法完全凝聚的气剑,气剑轰进符尸的飞龙穴,倒下。

  我将钢剑暴掷出,卷起无俦杀气,剩下的三个符尸不敢硬接,赶忙躲开;我跃上夜空,双掌往下纷飞,气剑暴涨如大雨,倾泄在三个举臂抵抗的符尸身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是掌声。

  是,血从符尸身上不断滴下的啪哒声。

  我轻轻落在地上,看着成为人间炼狱的大佛广场。

  “看到了吗?”我转头,伸手将背上阿义的眼睛阖上,哭着说:“要告诉师父喔!”

  阿义没有说话,默默答应了。

  我蹒跚走到师父面前,抱起师父强健的身体,看着混浊的夜空,一步一步,慢慢走下石阶。

  从今以后,再没有师父跟阿义了。

  凌霄派,虚幻、不存在的凌霄派,只剩下我跟乙晶。

  但,正义依旧存在。师父已经将正义的种子播在我的心里。

  正义不是虚幻的,正义结结实实地,扎在我的心里。

  只是,正义变得孤独,我的脚步伴随着从未止歇的号啕大哭,一步一步,终于跪了下来。

  我背着阿义,抱着师父,要去哪里呢?

  我摇头晃脑、神智模糊地在凌晨两点多的市区,踩着家家屋顶。

  好咸。

  好苦。

  我只想躺在乙晶身旁,静静睡着。

  Hydra?

  我距离Hydra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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