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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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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金,则撞在对面的路灯上,慢慢地、沿着高高弯弯的路灯,滑了下来。 蓝金没有瞪大眼睛。 他没有眼睛。 不过,蓝金的眉心,却插了半根短短的扯铃棒。 另外半根扯铃棒,则紧紧抓在蓝金的手里。 冰冷的路灯柱上,留下一抹血迹后。 就结束了。 我发誓,我要换张棉被。 裹过两个死人的棉被,不算是棉被,已经算裹尸布的一种,或说是简易棺材。 师父把蓝金埋在八卦山的深处后,回到大破洞中,看见我跟阿义依旧惊魂未定,坐在床上发呆。 “今天真是无比惊险。”师父拿出几枚野鸡蛋,说:“今晚加菜!” 我叹了一口气,说:“蓝金真是太可怕了。” 阿义则一个字也不想说,他的神智还停留在脖子快被切开的瞬间。 师父嘉许道:“还好你冲破了穴道,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抓什么时机出手。” 阿义终于开口:“要是渊仔……”双眼空白。 师父轻轻打了阿义的脑瓜子,说:“叫师兄!” 阿义只好说:“要是师兄没冲破穴道的话,我们两个不就会被你丢出的铅笔射死?” 师父摇摇头,说:“要是你们一直被挟持,我只好斩下自己一只手,跟蓝金换你们的小命了。” 我有些感动,但师父又接着说道:“不过,蓝金凶残无匹,多半还是会割掉你们的头示威。” 回想起来,刚刚真是九死一生。 师父将野鸡蛋打破,浓浓的蛋黄流进温凉的火锅里。 我捧起了火锅,交给师父:“我累坏了,跑跑跳跳后又冲破蓝金封的穴道,几乎耗尽我所有的内力。” 师父接过了火锅,双手,却隐隐颤抖着。 “师父,你受了伤?”我惊问。 师父昨日、今日连战两个超一流高手,怎能不受伤? 师父轻轻咳了两声,说:“昨天的伤不碍事,刚刚怕他伤了你们,分了点神,却反被蓝金在胸口印了一掌,差点把老命给丢了。” 我跟阿义对望一眼,不约而同伸出手按在师父的背上,用内力为师父疗伤。 师父并没有推却我俩的好意,但,师父仍是满心疑窦,说:“不过,师父很疑惑,为什么蓝金要挖掉自己的眼珠子?” 阿义闭上眼睛,说:“昨天那个没有眼睛的杀手,不会是今天这个杀手吧?” 师父点点头,说:“的确不是。” 我也相信不是。 但,没有眼珠子的人不多。 没有眼珠子的超级杀手更是稀少。 而我们,却连着两天遇到这么两个。 师父沉吟了一下,说:“昨天的杀手很厉害,但差了今天的杀手一截。说实在话,今天的杀手是不是真正的蓝金,师父同样困惑得厉害。” 蓝金将自己的眼窝掏空,难道就是为了不让师父认出他来? 这就是最古怪的地方。 蓝金应当是个绝顶自负的人,为何需要毁容隐藏自己的特征? 又,第一个失去眼珠子的杀手,若不是蓝金,又是谁? 蓝金训练出的爪牙? 蓝金训练出的徒弟? “不会的,蓝金一向独来独往,没心思也没兴趣将武功传给别人。”师父这样说。 师父感到困惑难解,我跟阿义在当时却只是称幸。 当晚的火锅,冒出一连串的大问号。 所幸,第三天并没有第三个无眼人出现。 经过我跟阿义的严正抗议,师父终于答应将轻功的练习改在深夜。 我跟阿义只想锻炼高深武功,可不想连羞耻心也一起锻炼。 不,这根本不是锻炼羞耻心,而是抹杀羞耻心! 于是,夜深人静时,我跟阿义便打扮成忍者的模样,在市区的电线杆上面呆滞地跳跃、在八卦山的树海上飞驰。 当然,我跟阿义真的跃上高耸的大佛头顶,就在一个挂满星星的夜晚。 虽然基于武学奥秘不宜广宣的立场,我无法透露我跟阿义如何飞上大佛头顶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站在大佛头顶看星星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过了一段时间,我跟阿义的轻功颇有小成后,师父就在我俩的腿上绑上铅块,要我们不用膝盖的弯曲力量,就在电线杆间跳来跳去。简单来说,就是膝盖不能弯曲,像电影“暂时停止呼吸”里的白痴殭尸那样地跳。 “为什么不能弯膝盖?这样根本不能跳!”阿义抗议着。 “用内力,就可以跳!若再加上坚实的肌肉,跳得就越高!”师父很坚持。 “重点是,这样可以练到什么武功?”我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练习。 “把腿力练到更高的层次,也可以练出内力的火候。”师父说完,便将我们丢到电线杆上。 不用膝盖跳跃,真是见鬼了。 我跟阿义花了四个晚上都没有成功,只是不断地从电线杆上摔下,不仅砸坏了好几台车子,还惊动了巡逻的警车围捕。 这个失败的练习,让我们师徒三人的关系降到冰点,连黄昏所做的“排蛇毒练气”、“在房间创剑”的定量练功,常常都是一语不发地各自进行。 直到好几个晚上以后,我跟阿义以殭尸跳,成功地连续跳出“十”根电线杆的成绩后,师徒三人才在疯狂的泪水与拥抱中尽释前嫌。 学武功真好! 多年以后,无数个深夜里,我背着巨大的水泥块,在八卦山脉挥汗练“殭尸跳”时,竟在无意间创造了一个恐怖的民间传奇:有一批殭尸从大陆上岸,在台湾的山里出没! 我在八卦山脉跳,彰化就出现山中殭尸传奇。 我在嘉义阿里山跳,嘉义就出现荒野殭尸传奇。 我在花东纵谷跳,花东就出现殭尸已经从西部跳到东部的恐怖谣言。 这已是三、四年以后的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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