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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弟:我想想看,半夜的时分吧。这凉亭太可爱,她唱歌给我听,也要我唱给她听;你知道我非常怕难为情的,好手当前,更怕露出自己的鸭子喉咙。但是她一定要我唱,我便只好唱了。她和我一块儿唱,说非常好听哩。我便一直笑,说:好听,好听,但是好听的是你唱的呀。老天爷,哥,我……我真是太高兴,太高兴啦!

  兄:你高兴了就好,智雨,你高兴了就好!

  弟:我们两个人,说呀,唱呀,笑呀的,什么话都说了。什么误会都化解了。像……像我们已经是千千万万年的知心朋友,一点儿隔阂也都没有了。我还知道,我们这种了解是永恒的,今后,再也没有什么力量会把我们结合在一起的心分成两半了。

  兄:智雨,你是……值得她对你这么好的。

  弟:看看都快清晨两点半钟了,我说送她回去,我把她送回去后自己又回到这儿来。

  兄:你一直待在这儿到今天?这是第三天啦。

  弟:当然没有,我是来来去去的。告诉你,昨天傍晚安羽衣也来过;她没想到我还会在这里,说她忽然想来这儿看看天和海,我也是那意思,所以我们又遇上了。我们便又一直笑。她带了一大包好吃的东西,我正是饿着,吃得很高兴,便说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又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兄:的确,智雨,安羽衣和你都应该了解,你们才是快乐美满的一对。

  弟:爸爸身体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吗?

  兄:没什么问题,主治医师是关心爸爸的肺炎后情况如何,趁这机会再给全身检查一遍。结果说爸爸比以前些时候进步了。

  弟:那真是太好了。安羽衣说:她好喜欢爸,好感激他、好爱他哩。

  兄:爸的确是很了不起的。

  弟:大家说爸的脑子已经像一团浆糊,连我妈也都相信了,现在我承认你的看法:爸的脑子还是精明得很的。

  兄:爸自己也知道有人说他迷糊了,但他并不在意:说有时候他甚至希望他的脑子真的和一团浆糊一样哩。

  §四十一

  弟:哥,今日凄风苦雨,我们家的情况也正是如此凄苦的啊。

  兄:真难为阿姨,她现在怎么样?平静些儿了吗?

  弟:好些了,医生来给注射了一针,我刚才进去看她,她已经睡着了。

  兄:慧雨这一连串的意外事件,真令人……

  弟:说了教人心酸,看我妈抱着慧雨的骨灰从飞机上下来,脸孔灰白色,一双曾经那样晶莹灵活的眼睛已黯淡无光,连那能主宰别人一切的心魂,也彷佛飘散无踪了。

  兄:阿姨所经历的这一段日子,可真不是任何人能够忍受的。

  弟:是的,我现在想,这些时来我常常向她唱反调,又是背叛她,真是不应该。

  兄:爸爸嘴里一句话不说,心里也真是万分悲痛。

  弟:如果我妈从开头便听爸的话,情况便不会这么惨;最低限度,慧雨不至于因一场重感冒到了没救的地步。

  兄:这其中当然因素甚多……

  弟:我妈决定这事的时候,是和叔叔商量过的。

  兄:你是说当叔叔还在欧洲的时候?

  弟:是的,叔叔的意思我妈不妨“赌一赌”,人说大陆神医神乎其技;果然有效,则算捡来的福气。如果无效……

  兄:反正慧雨只是个残废的人?

  弟:那时候我妈想,最多一个瘫痪的人去,一个瘫痪的人回来,没想到……

  兄:这儿我们可以看出爸和叔叔两人不同的个性;爸做事采取稳扎稳打的步法,而叔叔则是一心的冒险进取。

  弟:我妈说叔叔的脑筋是赶得上时代的新潮流作风,我们爸则是早已经落伍,开倒车了。

  兄:到现在你也还相信这种说法妈?

  弟:昨天安羽衣来看爸,和爸谈了老半天,之后告诉我,说爸爸给了她许多十分宝贵的意见。

  兄: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吗?

  弟:不知道,安羽衣没说,我当然不会问。她对你说了没有?

  兄:没有,我和她两个人很久没有联络了。

  弟:有关老泥鳅的事儿可有新发展?

  兄:听说有人说牵涉到罗领秋的一笔财产什么的,有人受到警告,那个小夏也不知去向了。

  弟:我听说小虾儿是受到某方人士的收买。

  兄:小夏受到某方人士的“收买”?

  弟:后来又有人说他是个流氓人物,根本不是老泥鳅的什么老邻居游伴。

  兄:你这是听谁说的,是不是往日的邻居游伴又怎么样?小夏嘴里难道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吗?

  弟:那是安羽衣告诉我的,她说还有一些别的枝节,我们最好从此别再多提老泥鳅的事儿。相信连关大夫也觉得他那一番“探索”不但多余、愚昧,而且还……还兼危险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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