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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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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了解你这句话的意义,可是已经晚了。” “黛尼,我也记得你从前说:人,有些话,应该说,便应该说。我现在也已经了解你这句话的意义。还相信人活着一日便有一日,过去的已经去了,重要的是在目前的,世界上永远没有嫌晚的事。” “我从前说你常常使我认为自己输给你,事实上我是输你的。” “夫妻,谁输谁,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们搬出手指头来数,我输给你的一共有多少?” “印白……” “对了,黛尼,我有件礼物必须送给你。” 楚黛尼一看,他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他上次送给她的那枚钻石胸针。 “我母亲要我送给你的。” “哦?!” “谢谢你她生日的时候用我的名义把这胸针送给她。不管你是不要我这一件礼物,还是有心替我在母亲面前行孝,我都应该感谢你。” “现在她要你把这胸针给我?!” “是的。” “印白,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她听了我心里也有的一篇忏悔的话,她……她觉得……黛尼,她流了眼泪哩。她要我一定把这胸针给你,在她……你知道,能够给你这胸针……黛尼,她爱你哩,你想想,她……一共一个儿子和一个媳妇……” 楚黛尼接着那胸针,眨眨眼,真是不禁热泪盈眶了。 “黛尼……” 楚黛尼举起衔泪的眼望着江印白。 “黛尼,你知道吗?我真高兴王在德是个大笨蛋,如果他不笨,我这个笨蛋所做的笨事可就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 贺午南从美国回到台湾来,出楚爱尼意料之外,他不是要求离婚使他能够和段曲音结婚,相反的,却正像谢羽光所预料的那样:他要求楚爱尼原谅他曾经非常“幼稚”的行为,同时希望她能够“不究既往”,再给他一个机会。 楚黛尼的事好像是一个例子,楚雨恩向来强调做人要走顺的路,楚爱尼心里也愿求顺,她本来是一心的爱着贺午南──她的由初恋情人而丈夫的丈夫。但是,经过一回“事变”,楚爱尼想了很多,她好不容从情感的深渊中拔出身,如今贺午南要求“收回成命”,她要理智的加以三思,她再也不能盲目,人可以错误一次,再一次重蹈覆辙,自己也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楚黛尼准备和江印白一齐去美国,一场“风波”过后,一对最聪明也最敏感的年轻人都觉得人生的课程上了重要的一课。但是,未来的不可预测的岁月,他或她能够怎样克制自己,使任何情况下不再自私、冲动和不被成见所左右,靠自己以外也靠天助,还靠一己的造化吧。 这一夜,楚黛尼离家的前夕,一方面是欢迎贺午南回来,楚宅饭厅中又是一席团圆宴。楚太太也参加了。自从楚珊尼死后,楚太太憔悴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饭桌上,木然的神情对着一家人。但什么时候她又将完全“恢复信心”,又将忘记自己曾经有过什么错误,也只是唯天知晓的一件事。一顿晚餐在楚雨恩所制造的和乐融洽的气氛中圆满结束。江印白回江家,贺午南回贺宅。楚黛尼回到楼上,走进自己“危难时避风港”的又住了一年有余的女儿时的闺房。明天离开这可爱的窝了,眼里衔着泪水……听楚爱尼也已上楼回到她的“避风港”,她便向着她的房间走过来。 楚爱尼无精打采的坐在床沿上,楚黛尼走进去,一手执着妹妹的手:“爱尼,我为你高兴,我觉得……” “大姊……”楚爱尼心里有份茫茫然。 “晚上我注意的看午南,他是爱你的,爱尼。” “大姊,”楚爱尼笑了笑:“你现在能够这样子的便相信他的表情和你的眼睛?” “我认为……” 楚爱尼摇摇头:“这一次,大姊,我们俩回到家里,又相聚了这段时间,明天……” 楚黛尼神色黯然的点点头:“是呀,我……明天开始,又得去面对异邦的天地了。离开家,真舍不得。尤其是……但是,无论如何,我应该很满足,这一年的时间……” “你当然应该满足的,而且,在国内教了一年书,去那边继续教书的工作,这一年的时间不但不是浪费……” “唔,你呢,爱尼?如果你回美国,你目前的工作……” “可不是,这也是重要的一件事,我喜欢自己目前的工作,如果我放弃这工作,于公是件无法交代的憾事,于私是自己很大的损失。” “贺午南的意思?” “我们都还没说到那些事情上去,即使他说要我跟他走,我也还没有给他答复。我难道一切都由他指使,由他什么时候要我滚蛋我就得滚蛋,什么时候要我再回去我就得乖乖的让他牵着鼻子走?!” “我了解你的意思,那当然是大前提。以后关于你的工作……” “就得认定我们女人放弃一切?” “我没有那么说,我的意思夫妻应该彼此为对方的福利着想,遇着两个人工作的问题,应该以平等的地位……” “大姊,”楚爱尼摆摆手:“你现在是拿你和大姊夫愉快的重聚心情来看我的问题了,呃?也许你现在和我讨论这些嫌早一点儿吧?” “爱尼,你的意思你不一定……” “我正是这意思,大姊。” “爱尼,这又是什么原因?虽然那时候贺午南认为你生病是个缺憾,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了解自己的错误……” 楚爱尼打断她:“大姊,我现在先说一些事情给你听,你知道什么是这一次贺午南突然对我‘回心转意’的原因吗?” “当然是他对你的感情还很深,同时他已经……” 楚爱尼苦笑着摇摇头:“不,大姊,我不相信一切像你所想象的这么简单和美丽,我们先从他这一次为什么决定回来这件事说起。他回来,是因为他自己‘生了一场病’,他生病据说因为拔了一颗牙。所谓据说,是因为他也没有详细的把实情告诉他母亲,所以他姊姊悄悄让我知道的是二手又二手的消息。拔了牙回家倒头便睡,不觉察血从嘴里流得枕头被单一大滩,同居人段曲音小姐看到了,当然一声惊叫。流血的事不是什么严重的,她那惊叫才真的把他吓死了。后来当然啰,去医院,打止血针啦什么的把事平息了。但是一场受惊的结果,他接连两三个月下来心神不能安定。他怀疑自己有血液的毛病,身上一个红点、一块青紫都认为是他的病征……” “真的吗?”楚黛尼笑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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