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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想妥当了!一句话,随机应变,我闯的祸,还要我自己来摆平。”

  “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石显大声吩咐:“备马伺候。”

  由于胡里图事先的疏通兼以毛延寿被送了回来,呼韩邪当然不会再像头一次那样对石显不客气。但亦没有什么笑容,只是以礼相待而已。

  “单于,你看,我把毛延寿带来了。”石显说道:“皇上看单于的面子,赦免了毛延寿的罪名。”

  居然能够赦免,倒是出乎呼韩邪意外的。等将毛延寿带了上来,他便问道:“老毛,你被赦了?”

  “是的,要谢谢单于。”

  “谢什么?重新替我画张像是真的。”

  “可以,可以!”石显急忙接口:“毛延寿现在是自由之身,尽可以在你这里作客。”

  谁知毛延寿却摇摇头说:“不行!”

  这一声,连石显都楞住了。呼韩邪问道:“你不愿意替我画?”

  “不是不愿意。”毛延寿答说:“我的罪是被赦免了,可是我宫廷画工的差事也丢掉了,我得想法子糊口。”

  “这,”呼韩邪笑道:“还用你愁吗?我送钱你花就是。”

  毛延寿顿时精神一振,“那好!”他说:“单于要什么时候画就什么时候画。”

  “今天就画。你在我这里住几天。”

  “可以。”

  于是石显作个准备起身告辞的姿态,“好了!”他说:“咱们把话说开了,一切误会,涣然冰释。”

  “既然说开了就算了!”

  “和亲之事,仍照原议。”

  “原议是原议,可是得王昭君。”

  “是王昭君!”石显装作诧异地,“单于不是相过了吗?”

  “什么?”呼韩邪瞪大了眼:“那不是韩——”

  “文”字不曾出口,毛延寿突然打断:“不,不,是王昭君,是王昭君。”

  这下,呼韩邪心头疑云大起,看看石显,又看看毛延寿,大声问道:“老毛,怎么回事?”

  这时在座的四个人,各具一副表情,呼韩邪是惊怒;胡里图是困惑;石显在沉着中透着紧张,怕毛延寿应付不下来会露出破绽;而毛延寿的表情绝妙,满脸胀得通红,惊惶窘迫,溢于词色。

  “是我不好,是我闯的祸。这中间有许多委屈,一时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我太荒唐,太不负责就是了。”

  见此情景,石显放心了,正好顾应情势,为毛延寿做个配角,把一段戏好好唱下来。“想必毛延寿碍着我,有些话不便说。单于,”他站起身来:“我告辞吧!”

  “石中书,”呼韩邪略事抱歉:“今天不能留你喝酒了,胡里图替我送客。”

  目送胡里图陪着石显走远了,毛延寿平静地说:“算了,上林苑住的是假昭君。”

  石显的计划完全落空。毛延寿居然将真情都告诉了呼韩邪!

  不但透露了真情,还为呼韩邪借台代筹,当然也是为他自己觅生路。他劝呼韩邪要狠,越狠越好。以他本人为例,若非呼韩邪对石显施以强大的压力,他就不可能刀下留人,又回到这里。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老毛,我现在问你,我怎么样才可以把真昭君弄到手?而且,”呼韩加强了语气说:“又能让石显相信,你真的把我说服了?”

  “有办法,第一,单于,你要早早脱离虎口,到了边界上,就是你狠了。第二,你要假装相信,上林苑住的是真昭君。”

  “装糊涂很容易。”

  “第三可不大容易。”毛延寿说:“单于你得收买一个人,给你通消息,做你的内应。”

  “单于早有这个意思了,”中途加入密谈的胡里图说:“就是没有门路。”

  “我指点你一条明路。”毛延寿说了一个字:“史!”

  “掖庭令史衡之?”

  “包会上钩。”

  “其实,老毛,你不也可以给我通消息吗?”

  “我?”毛延寿指着鼻子说:“我得跟单于走啊!”

  “跟我走?好!”呼韩邪很高兴地说:“可是,石显肯放过你吗?”

  “肯,”毛延寿极有把握地:“到时候我教单于一句话,管教石显哑口无言,非放不可。”

  “慢来,慢来!”胡里图有疑问:“老毛,这一来石显当然知道,你又投到单于这儿来了。那时候,你的妻儿怎么办?”

  毛延寿没有开口,只竖起手掌,朝下一砍,是个杀头姿势。

  “你舍得?”呼韩邪问。

  “没法子,我得活命。”毛延寿说:“石显这个人,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就算我替他把事情办成了,单于你把韩文当昭君娶回去了,真昭君做汉宫的妃子了,石显他还是要杀我。

  单于啊单于,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老毛如果连这点都不懂,我还能混吗?”

  “好吧!你就死心塌地跟着我吧!”呼韩邪向胡里图说:“我们怎么走,怎么敷衍石显,怎么连络史衡之,走了以后该做些什么?你跟老毛好好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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